王守仁讓那名錦衣衛拿著這封信招搖過市，每路過一座城都要大肆宣揚，說這封信從應天而來。
現在江南各地官員都知道，決定江南命運之人不僅僅是遠在京師的皇帝，還有應天城的王守仁。
這群人自然會想方設法知道信中寫了什么，然而，此信只有簡短的一句話，這話是王守仁寫給楊廷和看的。
至于楊廷和要怎樣做，那就是他的事。
月上眉梢之時，躲在暗處的張延齡打個哈欠，“閣老莫不是太膽兒小了些？那群東瀛人怎敢刺殺他呢？”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疑問，也不是沒道理。
此時的島國還不敢對大明有任何不敬，更別說刺殺當朝內閣首輔。
可張延齡忘了一件事，楊廷和將秦嵩等人逼急了，秦嵩又將倭人給逼急。這最后的賬嘛，自然只能算在楊閣老頭上。
忽然，頭頂瓦片傳來嘻索聲，一干錦衣衛和東廠之人立馬提高警覺，幾乎拉成滿月的弓箭只待張延齡的手落下。
不斷告訴自己沉住氣的張延齡屏住呼吸，‘騰’第一矮子跳進院子。
已經將手高高舉起的張延齡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隨著院內站了十幾人時，暗處大喝一聲，“放箭！”
‘咻，咻，咻’地破空聲不斷傳來，矮子們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人已經倒地一大半。
笑呵呵從暗處走出來的張延齡，用一種不屑、從容、以及稍微帶有憤怒的眼神看向還活著的人。
“好大的膽子，可知府內住的是何人？”雖然是明知故問，但張延齡在拖延時間。
因為...
這群矮子只是秦嵩派來的先頭部隊，真正的大魚還在后頭呢。
領頭的矮子立馬反應過來，自己不過是被人給利用了。若是今晚事成，那大明皇帝的御案上只會出現——內閣首輔楊廷和死于東瀛人刀下。
也就是說，不管今晚刺殺成功與否，他們都只有一條死路可走。
但是，張延齡卻給了他們一條生路。
“若是現在放下手中兵刃，細川家不會知道你們今晚所作所為，反而會知道你等助楊閣老清剿江南叛賊。”
一番掙扎后，領頭的矮子似乎已被說服，“好吧，不過我等又如何信你？”
‘嘎吱’。
楊廷和閑庭信步地從屋內走出來，“那要是本輔說的呢？”
矮子們左右瞧瞧，他們的家眷還在東瀛，若是消息傳回去，說他們暗中謀害大明首輔，想必家眷們只會被綁來大明，然后人頭落地。
“那要我等如何去做？”領頭的矮子抱拳問楊廷和。
“簡單，繼續制造兵器碰撞聲。你們的聲必須大，要讓外面撿便宜的人覺得你等就要得手。”此計比秦嵩毒辣太多。
......
距離楊廷和居住地一里外，一隊隊蒙面人殺氣騰騰地緊握手中兵刃。
“秦大人，我觀差不多了，可否動手？”渾身都被汗包裹的周如海問向秦嵩。
當看見沖天火光從院內竄出時，秦嵩振臂高呼道，“速速救援閣老。”
這話聽起來是去救人，可下一句話卻變了，“記得，不要留一個活口。”
悶聲前往的蒙面人還沒到地方就遭到伏擊，幾門不知從哪兒冒出的游擊小將軍怒吼著朝這群人開炮。
‘轟，轟，轟...’當煙塵散去，全場除了慘叫外再無其他任何聲音。
‘游擊小將軍’也迅速被錦衣衛及時拆成零件，還未被轟死的秦嵩不信地搓搓自己的雙眼。
他，已經被嚇破了膽兒。
火炮都來了江都，不，應該說是江南。
這說明什么？
說明皇帝已經做好武力收回江南的準備，今晚只是小試牛刀，讓膽兒小之人不要忘了，雖然江南富裕，但朝廷卻有現如今最好的火器。
在火炮被收回的那刻，無數從街巷涌出身著百姓衣物的人將他們包圍。
為首一人秦嵩認得，許逵。
“你...你...許逵，你不是應該在南昌府？”秦嵩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在江都會遇見他。
“哼！”冷哼的許逵并不想與他多言，招呼兵卒上去活捉秦嵩和周如海等人。
本想借著還剩下的人殺出一條血路，可張鶴齡也來了。
“秦大人，可還記得我？”皮笑肉不笑的張鶴齡堵住秦嵩等人的去路。
周如海見此情形，眼珠亂轉的他隨即拔出佩劍，‘噗嗤’，秦嵩被他刺個透心涼。
“周如海，你以為殺了秦嵩就能活命？哼哼，天真！”張鶴齡當即宣布他的罪狀，賄賂朝廷命官、勾結倭人、強買強賣百姓手中良田、與寧王私通。
這么多的罪就算周如海有九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周如海狂笑一陣，“哈哈哈，就算都是真的又如何？江南幾省像我這某人數不勝數，你們殺得完嗎？”
“就算你們全殺光咯，確信能安撫好當地那群衣不蔽體的窮酸書生？”
可接下來有人說了一句話，讓周如海不僅臉色一片慘白，更是讓他的心從頭涼道尾。
只聽一道威嚴且清瘦的身影出現于他的視野中，“這就不勞煩你操心啦，朕自有辦法。”
沒錯，朱厚照也來了江南。
朝廷之事全交由楊一清、南書房、內閣以及六部，何況在楊廷和出發前就曾說過，江南之事全部交給應天的王守仁。
所以，現在的大明只有一件事可做——收江南。
但江南事宜又有應天的王守仁做主，所以朱厚照才敢放心地來此地。
“殺了吧，不管是周府上下，還是秦嵩老小，一個不留。”揮揮手，朱厚照消失在漆黑的夜晚。
‘咔嚓’，這便是周如海在這世上聽到的最后一個聲音。
翌日，整個江都都沸騰了。
當地有名富商周如海全家被殺，府內眾多金銀財寶被洗劫一空。
這還不算慘。
最慘的是江都知縣秦嵩，被人大卸八塊不說，全家頭顱被吊在江都城門口，府上更是連一個活物都沒有。
就是今日，江都百姓又接到一個重磅消息——皇帝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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