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府的侍衛冒著滾滾煙塵上前查看，他們只從倒塌的牌坊中看到一灘灘的血跡。
等煙塵消散之后，寧王府的支援也隨之而來。
張延齡在牌坊倒塌的時候，就帶人順著架子爬下來，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挑了一處高樓，張延齡和一幫人找一間能看清寧王府侍衛救援的場面。
“張指揮使，看來咱們可是立了大功，不僅讓江彬死于意外，也讓寧王死于意外。想必您也會得到夏指揮使的贊賞，到時候可別忘了兄弟們啊。”
張延齡得意地笑笑，撫摸著藏好的繡春刀。
“那是自然，就算夏指揮使不賞咱們，老子也要賞你們。”
寧王府的侍衛們不知道寧王到底在哪塊石頭下，只能一堆堆的翻找。等找到時，朱宸濠已經屬于死到不能再死的那種。
悲痛欲絕的一干侍衛，抬著寧王的尸首往王府而去，而江彬的尸體，則是被人像死狗一樣抬上一輛臨時征來的馬車上。
這輛馬車，還是平時用來裝夜來香的。
寧王被倒塌的牌坊砸死，這條消息立馬就傳到夏助的耳朵里。
目瞪口呆地看著李士實，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雙眼瞪得老大。
“什么？你說寧王被砸死了？”
李士實還以為寧王一死，夏助就不能立功，旋即安慰起來。
“夏指揮使，您先別激動。寧王雖然死了，但他的世子還在啊。而且，寧王世子也是一個不安分的家伙，若是寧王造反成功，那他就是太子。所以此人也非常贊成起兵起兵，與朝廷反目。”
夏助惡狠狠地盯著李士實，無奈地嘆出口氣。
“事已至此，我也無能為力。”
說完就邁出院子，放飛一只信鴿。
“李士實，現在你再回去接著給我探消息，若是寧王世子打算接著造反，那你便回來告訴我，聽懂了嗎？”
李士實用力地點著頭，目前寧王已經嗝兒屁，自己算不算半個屁股坐在了南昌府知府的椅子上了呢？
帶著說不出的喜悅，李士實大步往寧王府走去。
當城外的楊一清收到寧王已死的消息時，口中的含著的茶噴灑一地，被嗆著不說，還差點背過氣去。
王守仁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事能讓楊一清如此，等他看到紙條上的八個字時，頓時就啞口。
“寧王已死，死于非命。”
“楊大人，莫非這是夏指揮使在和我們搶功？”
王守仁雖然不信，但此時寧王的死于意外，讓人不得不懷疑是夏助在搶功勞。
緩過氣來的楊一清略微思索，搖頭道，
“應該不是，夏家父子目前都身居要職，何況當今皇后也出自夏家。他們立這個功，只會對其百害而無一利。”
楊一清說的道理很明顯，夏儒現在是慶陽伯，而且手握中軍營。夏助是錦衣衛和東廠的一把手，夏臣更是皇帝身邊的侍衛。
后宮還有已懷龍子的夏皇后。
現在的夏家再立下大功，皇帝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去賞。
所以，夏助絕對不會來搶這份大功。因為他知道這份功勞，是皇帝特意賞給楊一清和王守仁以及許逵的。
要是夏助不識相，就不會在張家兄弟接手錦衣衛和東廠之后，依然是他說了算。
關于功勞，還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寧王死了，也打亂了皇帝和朝廷的計劃。
本來是要用兩個刺頭藩王的人頭，用來震懾大明各地的其他藩王。
可是現在呢？寧王已死，還怎么當著眾多藩王的面砍頭？
就單單一個朱寘鐇？能嚇唬住誰啊？
藩王們的刺頭里，寧王就是刺頭的那個尖兒。
現在尖兒莫名其妙的嗝兒屁掉，那還震懾個屁啊。
王守仁點點頭，算是認可楊一清的看法。
“會不會是國舅所為？”
埋頭想想，楊一清從鼻孔里哼了一聲。
“或許是吧，事已至此，還是想辦法把這個窟窿堵上吧。”
王守仁當然知道目前主要任務就是如何將窟窿給堵上，可這個窟窿太大了，拿什么堵？
除非，現在重新出現一個刺頭兒。
“王大人，我準備馬上寫一封密折，上奏皇上。你以為呢？”
王守仁雙手負于身后，淡淡道。
“只能如此，不過這事還是別把夏指揮使牽扯上。就說是國舅所為，咱們不能讓皇上跟著失了面。”
對于王守仁所說的話，楊一清還是比較贊同的。夏家目前勢頭正旺，可人家從沒有在朝中拉幫結派，而且還不收任何人的禮。
也就是因為這點，在江彬逃出京師的時候，夏助只是受到皇帝的一頓訓斥，僅此而已。
若是換成他人，恐怕降級都是輕的。
寧王一死，南昌府的寧王府已經亂成一團。
作為寧王的世子，朱拱樤和朱宸濠一個德行。
“諸位，父王不能就這樣白白死去。定是朝廷派人潛入城內，特意制造的這場意外。”
雙眼通紅的朱拱樤向門外前來吊唁的人說道，他打算接過自己老爹的大旗—繼續造反。
可現在寧王已經死了，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
寧王的幕僚們也是一個德行，朱拱樤本來就不喜歡劉養正，但很親近王綸。
而王綸和劉養正關系表面很和睦，但私底下卻是互相仇視對方。
劉養正知道自己或許即將失去寧王府的青睞，可有些話還是要說。
“世子請節哀，既然朝廷已派人潛入南昌府，世子也該早做打算才是。”
朱拱樤雙眉一挑，對劉養正說的話當然聽不進去。
“準備？準備和父王一樣，死于朝廷安排的意外嗎？”
說完，朱拱樤不知從哪里招來一面銅鑼，邊敲邊喊。
“諸位安靜，聽本世子一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朱拱樤身上，站在一處花臺上。朱拱樤很滿意這種氛圍，寧王府終于是自己說了算。
“諸位，既然父王已被朝廷殺害，想必凡是此刻在我寧王府的人都在朝廷要殺的名單上。”
“擇日不如撞日，咱們今天就拿下南昌府算了，你們說行不行。”
前來吊唁的人一是來探虛實，二呢，就是來看看寧王府的下一步動作。
朱拱樤這條立即起兵造反，絕不是好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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