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洲回到家的時候,傅老爺子已經清醒了,葉曼曦陪在他身邊和他說著話。
傅老爺子慈愛地拍著葉曼曦的手,感慨道:“曼曦啊,這次多虧了你醫術通天,我這個老頭子才能熬過這一劫啊!”
傅老爺子醒過來時姜渺已經走了,只有葉曼曦在他身邊照顧,再加上一直以來都是葉曼曦擔任他的主治醫生,所以他便想當然地以為是葉曼曦治好了他。
而葉曼曦也默認了這件事,微微一笑道:“傅爺爺,您這叫吉人自有天相,我可不敢居功。”
“你這孩子就是謙虛。”
聽著二人的對話,其他幾名醫生無聲地對望了一眼,沒有說話。
他們心里明白,葉曼曦這是要把那位神秘少女的功勞占為己有了,不過他們誰都沒有戳破。
畢竟,葉曼曦可是傅老爺子跟前的紅人,他們誰也惹不起。
其實之前傅老爺子情況還好的時候,曾有人提出過給傅老爺子做開顱手術的提案。
可是卻被葉曼曦否定了。
畢竟,開顱手術風險很大,只有10%的成功率。
葉曼曦可不敢冒這個險。
她寧愿把傅老爺子的病就這樣拖著,也不想擔這個責。
反正世界各地的權威醫生踏破傅家門檻,都沒能讓傅老爺子好轉,她治不好也不是罪。
但如果開顱手術失敗,她作為傅老爺子的主治醫生,就相當于傅老爺子死在了她的手上!
本以為拖到最后結局已定,沒想到還有額外的變數。
如今外人都當傅老爺子是葉曼曦治好的,她的名聲,絕對會震驚國際。
名利雙收。
幾個醫生眼底露出隱隱的羨慕,他們怎么就沒那么好的命。
“曼曦啊,我好渴。”傅老爺子舔了舔嘴唇,“你能幫我倒杯水嗎?”
不知道為什么,自從醒來以后,他就覺得特別渴,特別特別想喝水,仿佛身體里有什么東西叫囂著不斷吸收著他身體里的水分似的。
葉曼曦眼里閃過一絲猶豫。
她還記得姜渺的叮囑。
一天之內不能喝水,三天之內不能吃任何東西,甚至不能輸任何的營養液。
可是,這叮囑一點兒也不符合科學啊!
通常病人只有在大出血的情況下不能喝水,手術前不能吃任何東西,而在任何情況下,都沒有說不允許輸營養液的時候。
那女人估計就是為了和她作對,隨口胡說的吧!
反正傅老爺子的病情已經徹底好轉了,就算給他喝一口水又能怎么樣?
葉曼曦心念一轉,換上一副笑臉,倒了杯溫水過來。
“傅爺爺,您跟我說話還這么客氣,有什么吩咐直接招呼一聲就行。來,我喂您喝水,您慢點兒。”
傅老爺子在葉曼曦的服侍下,喝了滿滿一大杯水。
葉曼曦剛放下杯子,傅老爺子的眼神就再度轉向了水壺。
他還是覺得口渴難耐。
甚至,喝了水之后,好像比喝水之前更渴了。
他正想讓葉曼曦再給他倒杯水,傅承洲進門了。
“爺爺,你怎么起來了。”
傅承洲見傅老爺子坐在床上,精神頭不錯的樣子,眼里露出兩分欣慰。
“您覺得怎么樣?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傅老爺子見到傅承洲心里歡喜得很,笑著說:“我好得很,哪里都好,沒有不舒服!”
隨后,他看向葉曼曦,把葉曼曦的手抓起來放到傅承洲手里。
“等我這個老頭子病好了,就為你們兩個辦訂婚宴!”
葉曼曦簡直無法掩飾自己臉上的狂喜之色。
她等著一天可等太久了!
事實上,若不是老爺子身體一直不好,只怕她早已經和傅承洲訂婚了。
然而,傅承洲卻猛地把手抽了出來,眼里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爺爺,之前我顧慮著你的病情所以沒有說,如今你既然已經好了,我就直說了。
要是你實在喜歡葉小姐,收她做干孫女可以,但若想讓我和她結婚,不可能。”
這話當著葉曼曦的面說出,可以說沒有給她留半分面子,讓她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傅老爺子見狀氣得不行:“你個孽障!存心氣我是不是?你和曼曦青梅竹馬、門當戶對,我看著她長大,對她知根知底,她長得漂亮,人也優秀,你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傅承洲淡淡地看了葉曼曦一眼,說:“她哪里都好,可我對她沒有半分男女之情。強扭的瓜不甜,爺爺你就別亂點鴛鴦譜了。我還有公事要處理,您好好休息吧。”
說完,他便在傅老爺子的怒罵聲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而傅老爺子罵得嗓子都干了,又在葉曼曦的服侍下喝了兩大杯水才罷休。
傅承洲回到書房忙起了公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十點,直到時裕提醒他醫生來了,他才停下。
傅承洲有非常嚴重的睡眠障礙,除了服用大量安眠藥之外,每晚入睡前還有專門的催眠醫生輔助他入眠。
他想起白天在姜渺身邊睡得香甜的兩覺,心里生出兩分期待。
今夜入眠,會不會容易些呢?
答案是否定的。
和往常一樣。
即便提前喝了安眠藥,即便有催眠師的輔助,他依舊輾轉難眠。
后來,他終于勉強睡著了,卻又進入了那個熟悉的夢境。
他又回到了十八年前,那個噩夢般的凌晨。
刀刺入血肉的聲音。
爸爸倒下后重重砸在地上發出的聲響。
媽媽的因驚恐發出的抽噎聲。
還有妹妹撕心裂肺的哭聲......
而他。
蜷縮在密室里拼命捂著嘴讓自己不發出任何動靜。
可是刺鼻的血腥氣還是撲面而來,刺激著他的神經。
直到最后,外面沒有一點兒聲音了。
他跌跌撞撞推開密室門,看見屋內四處濺射的鮮紅,和倒在血泊里的爸爸媽媽的尸體......
傅承洲猛地睜開雙眼。
太陽穴腫脹著跳得厲害,心臟在嗓子眼兒撲通,他不想再閉眼,只要一閉眼,腦海中就會情不自禁浮現出那慘絕人寰的畫面......
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凌晨三點。
傅承洲默默起了床,走到窗邊,點了一支煙。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被雨霧繼續籠罩的京城,璀璨的琉璃燈光被暈染得有些黯淡,雖然依舊車水馬龍,但是比起之前,整個城市很明顯安靜了不少。
雨水可以洗滌這城市的污垢,卻洗不掉他記憶里的猩紅。
殺死他父母的兇手沒能逃過傅家天羅地網的追捕,但對方派出的都是死士,被抓的前一刻就咬碎了牙間的毒囊自殺了,而他還在襁褓中的妹妹卻是下落不明,不知所蹤。
經過法醫尸檢,幾個兇手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紋身標記,所有人都以為線索會就這樣斷掉。
可年僅六歲的傅承洲冷冷地站了出來,讓法醫剃光了那幾個人全身的毛發,最后在他們頭皮上發現了一個三頭蛇的紋身。
經過這些年的追查,他得知這是海外一個神秘的黑惡組織“黑曼巴”的標記。
可是那個組織行事太過謹慎小心,藏頭露尾,而且似乎有心躲著夏國勢力,很難追蹤。
而他查到的最新線索是,黑曼巴組織的人與地下世界第一殺手墨羽有過接觸。
可墨羽此人也是神出鬼沒,來去無蹤,至今無人知曉其真面目。
香煙氤氳升起的淡淡煙霧拂過傅承洲皺起的眉眼。
他摁滅煙頭,拿起手機,再次加重了暗網上的懸賞。
與此同時。
顧家。
正坐在床上飛速敲擊筆記本鍵盤的姜渺收到了一條消息。
冰河:老大,暗網上又追加了五億懸賞,想讓您出馬,搜尋地下世界第一殺手墨羽的下落。整整二十億啊,這單您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姜渺輕輕挑了挑眉梢,毫不猶豫地回復:不接。
隨后她又點開下一條消息。
是逸陽會所總經理高陽發來的消息。
內容大概是會所最近又籌辦了一場拍賣會,問她需不需要預約登記,并附帶了所有拍賣品的詳細介紹。
這些年她在逸陽會所拍賣了不少東西,是他們的大主顧,所以每次有這樣的大型拍賣會之前他都會給她提前發個消息。
姜渺意興闌珊地翻看著拍賣品的資料介紹,基本上都是些名畫古玩之類的,沒什么意思。
她正準備拒絕,眼角余光卻瞥到資料的最后一頁。
姜渺的眼睛瞬間瞪大。
居然有那個?
真的假的,她等這個東西出手已經等很久了!
看來,這場拍賣會她非去不可了。
姜渺給高陽回了個消息,準備合上電腦休息的時候,腦間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自從她逃出實驗室,這種情況就會時不時發生。
她曾在華國最頂尖的幾個醫院做過全方位的身體檢查,可每個醫生都告訴她,她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出現周期性頭痛的原因很有可能是與幼時心理創傷引起的。
針對她的情況,只能給她開些止痛藥緩解。
后來習得蠱術后,發現蠱術對她的癥狀也沒用。
她也就只能接受這個事實,隨身攜帶止痛藥。
只不過,這種疼痛實在太過強烈,即使吃了大劑量的止痛藥也無法抑制......
姜渺咬牙撐起身子,踉踉蹌蹌地起身在布包里翻出藥瓶,就著水服下后,抱住雙肩蜷縮在床上,任由冷汗漸漸浸濕她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