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兒,永寧侯夫人乃是太后娘娘親封的昌平郡主,郡主是個極重規矩之人,一會兒入了永寧侯府你要跟在瑤兒身邊,切莫一個人亂走。”徐氏不放心的又囑咐了一邊,生怕韓春桃會闖出禍事。

  “知道了知道了!”韓春桃滿臉不耐。

  最近這段日子她的生活只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早上睡醒給老夫人請過安后便要學規矩,有時候一個請安的動作她就要練上半日。

  但凡她想偷懶,嬤嬤手中的戒尺便啪啪的打下來,甚至還不許她吃飽喝足。

  她去找徐氏告狀,結果徐氏告訴她所有貴族小姐都是如此熬過來,只有如此才能變成端莊賢淑的大家閨秀。

  可她只想享受榮華富貴啊,又不想變成淑女。

  見徐氏輕輕蹙起眉,韓春桃意識到自己方才的態度不好,忙換了語氣嬌聲道:“母親您就放心吧,這些日子女兒都有好好學規矩,一定不會給您丟臉的。”

  徐氏牽牽唇角,沒再多說什么。

  她并非怕韓春桃給她丟臉,而是擔心韓春桃會被貴女們排擠遭到家人的嫌棄。

  她是做母親的,無論孩子什么模樣她都會一如既往地疼愛自己的孩子,可別人又怎么會這般寬容呢。

  而且有件事她一直沒敢與旁人說,那就是不知怎的她對這個女兒沒有辦法提起發自內心的愛,即便她一次次對自己說這就是她的親生女兒,可她也只能在物質上盡可能的彌補她,并沒有對寧宴那種刻在骨子里的喜歡。

  甚至當初對陸夕瑤也是,在得知陸夕瑤身份前她對陸夕瑤很好,但遠不如對陸寧宴親厚。

  她以為自己是重男輕女,還總是自我反省,可現在想想那些都出自本能。

  “母親放心,五妹妹聰慧很多規矩一學便會,我也會在身邊提醒她的。”陸夕瑤柔聲開口。

  徐氏笑笑,拍著陸夕瑤的手道:“有你照顧柔兒我就放心了。”

  韓春桃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做作的小賤人!

  被查出身份了還賴在侯府不走,真是不要臉!

  韓春桃心里腹誹著,全然忘了自己也是一個冒牌貨。

  到了永寧侯府,徐氏和宋氏要先去見過昌平郡主,陸夕璇身為長姐端莊開口:“大伯母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好兩位妹妹的。”

  韓春桃很喜歡這個大方的堂姐,她摸了摸頭上的金步搖,那日從壽安堂回去后陸夕璇便命婢女將這步搖給她送了去,另外還送了許多精致的點心,她笑著挽著陸夕璇的手臂道:“有大姐姐陪著我,母親您就安心吧!”

  陸夕璇瞥了一眼韓春桃粗粗胖胖有些黑黃的手指,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但并沒有將手抽離。

  韓春桃故意與陸夕璇聊天以此冷落陸夕瑤,陸夕璇仿若看不出她的小心思耐心的應著話,姐妹兩人看著親密無間。

  陸夕瑤見了心里并沒什么感覺,在一個府里做了這么多年姐妹,她最是清楚陸夕璇的為人,她最擅長的就是笑里藏刀隔岸觀火,也就陸夕柔傻了吧唧的才會拿她姐妹,早晚有她哭的時候!

  幾人來到席上,眾人都聽說了武定侯府多了個嫡小姐的事,此時都紛紛投來打量的目光。

  可在看見韓春桃時,眾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陸夕瑤,表情都是如出一轍的呆滯。

  這兩人是雙生姐妹?

  到底是當她們瞎還是當她們傻啊!

  這兩人從眉毛到下巴,誰能找出來有一處像的算她厲害!

  武定侯府顯然另有隱情啊。

  陸謹言也后悔自己風聲放早了,他一開始只想著自己的女兒縱然不是天姿國色也該清秀可人,再說異卵雙生的孩子本就長得不一樣。

  但他萬萬沒料到韓春桃會是這般畫風,為此他細致的盤問了劉忠全許久才不得不接受這就是他親生女兒的事實。

  此時見眾人都在看她韓春桃有些心慌,不知道自己今日的形象夠不夠亮眼。

  她本想多戴幾支金釵以顯示侯府對自己看重,可母親說什么都不準,只讓她戴了一支步搖并兩支小小的絨花。

  早知如此就該多戴幾條金項圈出來!

  陸夕璇彎彎唇角,主動拉著她的手帶她與一眾貴女認識。

  所幸韓春桃今日有些局促不敢多說話,倒也沒惹出什么樂子來。

  這時昌平郡主攜一眾夫人入席,眾女忙收斂笑意畢恭畢敬的請安。

  昌平郡主今日穿著一件正紅色織金撒花長裙,頭戴六尾點翠鳳簪,端得是雍容華貴。

  她今日心情甚好,含笑抬了抬手,“眾位不必拘謹,都請落座吧。”

  說完,她看向一側的徐氏笑著道:“聽說武定侯府迎回了一位嫡小姐,不知今日可有前來?”

  徐氏與永寧侯夫人雖同為侯夫人,但昌平郡主乃是一品誥命,是以徐氏還是恭敬地半垂著頭,回道:“多謝郡主掛念。”

  “柔兒,還不上前給郡主見禮。”

  昌平郡主含笑望向人群,待看到韓春桃站起來時眉頭一蹙,哪家的丫鬟這么不懂規矩。

  直到韓春桃跪在自己面前畏畏縮縮的給她請安時,昌平郡主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這位便是五小姐?”

  見徐氏點頭,昌平郡主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武定侯陸謹言相貌堂堂,徐氏年輕時更美名在外,女兒就算只隨他們的缺點也不至于如此啊。

  “嗯,真是個好姑娘,快去坐吧。”昌平郡主硬生生擠出一聲夸獎。

  韓春桃暗暗咬了咬嘴唇,多加一個“看”字能累死嗎?

  從小到大“好看”都屬于云卿,而她只能得一個“好”字,現在竟還是如此!

  “郡主,二公子攜一眾公子前來賀壽。”

  昌平郡主如釋重負,忙道:“快請。”

  她方才也覺有些尷尬,可她實在是搜腸刮肚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夸贊韓春桃。

  要是昧著良心夸她好看,那往后世人就都知道她虛偽了。

  “見過母親,兒臣祝母親福壽安康芳華永駐。”沈染著一襲青衫,身影如竹面若美玉。

  昌平郡主含笑頷首,滿臉的驕傲。

  自他出現后宴上的少女無不嬌羞含笑,眼中溢滿了欣賞與愛慕。

  永寧侯府有雙絕,長子沈淵次子沈染皆是數一數二的好兒郎,不同于沈淵的幽冷沈染溫和端方,是以更受京中少女們的喜歡。

  陸夕瑤坐得筆直,雙手卻有些不安的揉了揉膝上的長裙,她悄悄抬眸看向她心心念念多年的少年郎,含情脈脈的眸中滿是期許。

  那帖子會不會是二公子為她所求呢?

  許是他聽到自己犯錯,擔心她被父親責罰所以才會讓昌平郡主單獨給她下帖,否則以昌平郡主高傲的性子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韓春桃還沉浸在打擊中無法自拔,察覺到周圍的響動才抬起頭來,她眼中先是閃過一抹驚艷,旋即便被沈染身邊的一個少年所吸引。

  他個子不高但容顏極盛,甚至比沈染還要清絕幾分,她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這個人。

  而且她明明一向欣賞長得好看的男子,可不知怎么的這個俊美的少年給她的第一感覺竟然是討厭……

  “母親,這位便是兒子在江南結識的好友云寒,今日云兄特來府中為您賀壽。”

  昌平郡主打量著眼前的少年,果真如染兒所言堪稱神仙人物,奈何只是一個卑賤的商賈上不得臺面。

  昌平郡主雖不喜有商人出現在她的壽宴上,但礙于兒子的顏面還是客氣的笑了笑,“久聞云公子年輕有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郡主謬贊,草民愧不敢當。”云卿含笑拱手,旋即拿出為昌平郡主的準備的賀禮,“郡主尊貴不凡什么好東西不曾見過,草民今日獻丑只望郡主不嫌。”

  語落,紅綢掀落,一尊半米高的白玉觀音像赫然躍于眼前。

  上等的羊脂白玉完美無瑕,雕工精湛宛若鬼斧天工,尤其這觀音像的眉目與昌平郡主有幾分神似,可見獻禮之人極其用心。

  饒是見慣好東西的昌平郡主也被這觀音像所驚,所謂黃金易得美玉難求,這般大的美玉就算皇宮怕是也難以尋到。

  昌平郡主暗暗心驚,早先便聽沈染說著這云寒身家顯赫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她面上染笑,對云卿也和善了幾分,“那本宮就多謝云公子大禮了。”

  一時間云卿成了所有人矚目的對象,只有一人面上陰鷙眸光不善,便是武定侯府的二公子陸寧軒。

  陸寧軒乃宋氏所出,因錦繡閣的原因使得宋氏與胡家的錦緞鋪子受了不少影響,此時見云卿大出風頭陸寧軒陰陽怪氣的開口道:“不愧是富商,出手就是闊綽,這觀音像都快超過沈公子為郡主備下的壽禮了。”

  言外之意便是嘲諷云卿庸俗只知砸錢攀附權貴。

  云卿聞聲望去,唇角微勾。

  這不是那個處處排擠迫害他的好二哥嗎?

  前世武定侯府給她帶來的傷痛,其中陸寧軒一人便占了大半,論心思歹毒睚眥必報誰能也不能與之相比。

  今日再見,她一定給他留下刻骨銘心永世難忘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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