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侯府。

  昌平郡主立目瞪著跪在地上的男人,怒聲叱罵道:“沒用的東西,竟連人都能認錯,本郡主養著你們還有什么用!”

  跪在屋內的男人是昌平郡主的護衛,他垂首惶恐道:“郡主,屬下也沒想到李樹桐會提前改變了行蹤,正巧坐在那個位置的男人還與他身量相似……”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此事未成李樹桐定會起疑,以后再想殺他就更不容易了。”

  顧太后已經派人敲打過大理寺上下,大理寺卿是個圓滑的老狐貍,向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有這個李樹桐油鹽不進執意追查到底。

  昌平郡主便決定殺雞儆猴,既能除掉礙事的李樹桐還能給其他人一個警醒,只沒想到竟然會鬧出這么一個烏龍來。

  昌平郡主雖氣可也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這個時候就算再追究過錯也是無用。

  “下去吧,記得別讓人抓住尾巴!”

  護衛忙道:“郡主放心,屬下特意找了一個無賴混混來做此事,他也并不知道屬下的身份。”

  昌平郡主點點頭,抬手讓人退下。

  如今就只能仰仗太后那邊了,只要吳清廉死了,這件事也就不足為懼了。

  與此同時墨羽也將查到的事情稟告給了沈淵,“主子,屬下擔心那些人可能會對吳清廉動手,咱們要不要提醒一下大理寺?”

  沈淵敲了敲桌案,冷聲道:“不必。”

  “可是吳清廉是此案最關鍵的證人,若他有個萬一這個案子怕是就查不下去了。”墨羽有些擔心,他們好不容易才逮住戶部的漏洞,這吳清廉若是死了便什么都沒了。

  沈淵卻只漫不經心的道:“吳清廉可招供了?”

  墨羽搖頭,頗為費解的道:“那吳清廉看著膽小如鼠,當初構陷錦繡閣的事情剛一敗露他便將宋氏給賣了出來,可如今不管李大人如何威逼利誘他都不肯承認當年之事半字。”

  “這沒什么可奇怪的,構陷錦繡閣最多只能算是瀆職之過,可貪墨軍需監守自盜誣陷同僚,哪一條拎出來都足夠他掉腦袋了。

  吳清廉深信他身后之人神通廣大,只要他不吐口便能將他救出來,所以在他絕望之前,他絕對不會招供。”

  “死了沒用,活著也得不到口供,那這吳清廉豈不就沒有用處了嗎?”

  沈淵微微牽了牽唇角,笑意涼薄,“活的和死的都沒用處,可半死不活的那便大有用處了。”

  墨羽偏頭不解,沈淵淡笑不語,偏頭望向窗外滿園盛景。

  若她在這定能明白他的打算。

  入夜,吳清廉剛挺過沾了鹽水的鞭子正氣息奄奄的躺在地上。

  牢中陰暗潮濕,稻草有一股難聞的發霉味道,偶有幾只老鼠從洞口鉆出來旁若無人的在他身邊撕咬跑過。

  吳清廉鼻子一酸,眼淚混著淚水渾濁落下,他這輩子一直順風順水,不說大富大貴那也是朝中首屈一指的人物,過的日子更別提有多滋潤了。

  府中的姨娘侍妾少說也有十幾個,各個美貌妖嬈,可他現在卻只能如死狗一般躺在冰冷的地上與老鼠臭蟲為伍。

  吳清廉吸了吸鼻子,豆大的眼中泛著堅定的光。

  反正只要他不認罪郡主一定會救他出去,日后未必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這時鎖鏈忽然傳來響動,吳清廉費力的抬起頭,便見一個蒙面的黑衣人正拿鑰匙開鎖,而看管他的幾個官差此時都橫七豎八的倒在了地上。

  吳清廉眼睛一亮,一定是郡主來救他了!

  隨著鐵鏈落在地上的聲音,吳清廉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黑衣人面無表情的看著無情,聲音喑啞的開口問道:“你是吳清廉?”

  見吳清廉連連頷首,黑衣人冷冷道:“是郡主命我來的。”

  吳清廉心中更喜,果然是郡主來救他了。

  但為了謹慎起見他什么都沒說,只盯著黑衣人看。

  黑衣人突然桀桀笑出聲來,“記住就好,奈何橋上可別恨錯了人!”

  話音剛落未等吳清廉反應過來,黑衣人便突然從懷中掏出了匕首狠狠刺入了吳清廉的身體,吳清廉甚至能清晰聽到匕首刺入身體發出的聲響。

  黑衣人抽出匕首還欲再刺,卻突然聽到遠遠侍衛奔跑的聲音,黑衣人立刻抽出匕首閃身離開任由吳清廉重重摔在地上。

  吳清廉最后看到只有黑衣人離去的殘影還有趕過來探他鼻息的官差,等他再睜眼時發覺自己竟然躺在床上。

  他想起身卻發現自己身體綿軟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不遠處傳來李樹桐冷漠的聲音,“醒了?”

  “我這是在哪?”

  “當然是在大理寺,不然還能是吳家后院不成?”

  李樹桐落下茶盞走到床榻邊,居高臨下的望著吳清廉道:“你昏迷了三日,我以為你這次定難逃一死,沒想到你居然挺過來了。”

  吳清廉這才憶起自己在大牢里被人刺殺了。

  “幸而你的心臟長偏了半分,不然這個時候想必已經在地下接受閻王的審判了。”

  吳清廉摸了摸心口的傷處,疼得錐心,直到現在他依然能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殺意。

  那人出刀凌厲沒有一絲猶豫,他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吳清廉不敢相信,之前昌平郡主明明承諾過他,哪怕有朝一日東窗事發也定會讓他全身而退。

  可他忍受了一次一次的刑罰,昌平郡主卻想要他的命!

  李樹桐淡漠的看了他兩眼,冷冷道:“歇著吧,過兩日再提你回大牢。”

  李樹桐的態度讓吳清廉有些好奇,他忍不住道:“你不好奇是誰想要我的命嗎?”

  “不就是昌平郡主嗎?”李樹桐輕描淡寫的隨口回道。

  吳清廉瞪大了眼睛,“你……你都知道了?”

  李樹桐點點頭,“那日行刺你的殺手已經被我們抓住了,他想咬舌自盡被我們搶先一步卸了下巴。

  兩日酷刑之后,他便什么都招了。

  雖然他不知道北境軍軍需之事,但昌平郡主在這個時候殺人滅口動機顯而易見,陛下自會親自斷奪。”

  吳清廉眼中的驚慌失措沒有逃過李樹桐的眼睛,李樹桐袖下攥緊的拳有些顫抖,但面上卻作出一副莫不在意的模樣,甚至一句話都沒問轉身便要走。

  “李大人,我若招供能否從輕發落?”

  李樹桐眉頭一挑,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再度轉身望著吳清廉時臉上卻只剩下了不耐,“當初問你是你不肯說,現下你倒是想著從輕發落了?晚了!”

  李樹桐抬步欲走,吳清廉強自撐起身子,聲音哀切的懇求道:“李大人,郡主對我已動殺心,你們若不保護我她一定還會繼續派人殺害我的!”

  之前他總戲言說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寧可富死也不窮活,可經歷一番生死后他才知道死亡是有多么可怕。

  李樹桐皺眉,“反正你犯的也是死罪,橫豎都是一死你怕什么!”

  說完李樹桐嘖嘖搖頭,“只不過倒是可憐你的家人,陛下龍顏大怒,少說也是流放三千里,不知道你那些嬌妻美妾能否承受得住了!”

  “李大人,看在同朝為官多年的份上求李大人再給我一個機會吧!”李樹桐苦苦哀求,“我愿意將事情原原本本盡數招來,我不敢奢求其他,但求留下一條賤命茍延殘喘。”

  如今他是明白為什么老話會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了,他不想死,他還沒活夠。

  李樹桐心中一陣狂喜,但想到沈淵的叮囑他也只是皺了皺眉。

  吳清廉見狀忙道:“那殺手不知道戶部之事,李大人便是能剝絲抽繭查出真相也要花費許多時間,就請李大人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吧!”

  李樹桐走出房間來到自己辦公的隔間,臉上再難掩欣喜之色,“沈將軍,吳清廉愿意招了!”

  沈淵聞言并不覺意外,只淡淡笑道:“如此那便恭喜李大人了。”

  看著榮辱不驚的沈淵,李樹桐打從心里感到佩服。

  不愧是能夠直搗北戎的戰神,心機智謀的確常人難及。

  當初沈淵與他商定這個計劃時他是完全不同意的,畢竟這個做法太冒險了,若是匕首刺偏了半分唯一的人證就沒了。

  更何況沈淵還讓他在毫無證據的前提下就去攀咬昌平郡主,此事若傳出去那他可就成了藐視皇族。

  可現在他只剩下了慶幸,還好自己沖動了一會選擇了相信沈淵,否則吳清廉這個滑頭還是什么都不肯說,說不準哪日一個不注意真就讓人滅了口。

  沈淵抬頭望向李樹桐,清冷的眸光宛若霜雪,“如今的關鍵便在于李大人您了,這封奏折大人可敢直達天聽?”

  李樹桐收回思緒,同樣迎視著沈淵,“沈將軍可相信公道二字?”

  沈淵未語,因為他并不信。

  若世間有公道林家滿門就不會被污蔑殺戮,若世間有公道他母親便不會慘死,他父親更不會在母親尸骨未寒的時候便迎娶新婦。

  李樹桐看出了沈淵心中所想,鄭重道:“正因為世間有不平,所以才更需要公道。

  在下忝為圣人弟子,愿以一生捍衛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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