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織明 > 第九十九章:軍前贊畫楊廷麟
  崇禎十一年,十一月初四日,保定府城。

  保定與北京相伴而生,保定之名取自“保衛大都,安定天下”之意,歷來為京畿重地和“首都南大門”。

  保定城,全城周長十二里有余,墻高三丈五尺,城外有寬三丈、深一丈五尺的壕溝。

  城墻頂每隔六十步,修筑有一個向外凸出的矩形墩臺,可以使防守者從側面攻擊敵人,故又稱敵臺,全城共設八十一處。

  城周四面建有四個城門,東門名“望瀛”,南門名“迎薰”,西門名“瞻岳”,北門名“拱極”。

  每處城門正樓上都建有城樓,并筑半圓形甕城,整個城周雖似方形,但城西南部向外凸出六十余丈,并略呈弧形,往北又呈直線,城周形狀似足靴,故素有“靴子城”之稱。

  此時,保定城作為府城與保定鎮城所在地,又有清苑縣作為附郭縣,所以也是府、縣同城,更有保定車營等多營近萬兵馬,以及崇禎十一年剛剛新設的保定總督和保定總監軍,一起防守這有著拱衛神京,為天下第一要鎮之稱的雄偉城池。

  …………

  時間進入十一月,天氣也越發的寒冷,天空飄落的雪花,仍掩蓋不住城外的累累血痕。

  雄偉的保定城墻之下,處處是斑斑血跡,離城不遠的地方,滿是已經毀壞,不能使用的戰車與長梯。

  遠遠望去,那青磚壘砌的城墻上,也是布滿傷疤,多處城樓也有被戰火焚過的痕跡,在保定城周邊的村寨,也皆被戰火兵災焚掠一空,居民紛紛逃避,不知所蹤。

  保定城南數里外的一條河邊,扎起一大片的營帳,依河而立,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官道上。

  一個瘦削的身影,站在營帳外的官道上,一動不動,凝望著地平線上那高高的保定城,心中卻是憤怒無比。

  自己領軍日夜兼程趕來援救,經將士奮戰,方解保定之圍,豈料清兵退卻后,保定巡撫張其平竟會緊閉城門。

  非但不讓自己大軍一人進城,更是以城內無糧為由,拒不向大軍提供糧草,只是命人從城墻上扔下幾千兩的銀子,讓自己的大軍去買糧吃。

  真的是可笑至極,清兵劫掠過后,這保定城周邊所有的村落、城鎮都已是空無一人,這拿著銀子,卻是去何處買糧?

  自己領宣大三鎮一萬多的官軍,自京師一路追擊韃虜,本就糧草不齊,將士們都是一般饑寒交迫,只希望到得保定后,能有一頓飽飯吃。

  可如今,卻連這個小小的愿望,都難以得到滿足!

  現在軍中所余的糧草,只能再維持數日之需,這還是在游擊張誠的提議下,為了節省糧草,將士們每到一處,都要挖取些野菜、樹皮和草根混入軍糧中,才堅持到今時。

  “哎……”

  盧象升長嘆一聲,他想不到自己一腔熱血進京勤王,卻是這么一個結果。

  連日來,盧象升每天都與將士同甘共苦,一起吃著樹皮與草根,軍中將士雖也多有怨言,卻是沒有一個人逃離而去。

  越是想到此處,盧象升越是心如刀割一般。

  自離開北京城那天起,他已多次上書兵部,要求及時供給糧草,卻都如石沉大海,沒有一絲回音。

  盧象升望著遠處的保定城,在心中竟掠過一首詞:

  “我行保州塞,御河直其東。

  山川猶有靈,佳氣何郁蔥。

  顧我巾車囚,厲風轉秋蓬。

  瓣香欲往拜,惆悵臨長空。”

  這正是當年文天祥被胡元掠到保定城時的感慨,保定地方雖美,大有江南之色,不過與當年的文天祥一般,盧象升此時內心同樣灰暗,似乎看不到一點光明。

  正當他出神的時候,他的親將陳安過來,低聲稟報道:“督臣,楊贊畫回來了。”

  盧象升的精神為之一振,他派楊廷麟前往清苑縣要糧,不知是否會有什么好消息。

  …………

  一個月前,盧象升初到昌平時,他抱著一腔忠君愛國的熱情,敢于同閣臣楊嗣昌碰,同監軍高起潛碰,他什么都不怕。

  然而,在這一個月里,他嘗了不少的苦頭,也開始明白,憑他自己是碰不過他們的,這些人依仗著皇上的寵信,竟然敢在上面欺瞞皇上,下面打壓忠良。

  他想戰,卻又是處處受到掣肘。

  皇上不但不理解他,支持他,反而還生他的氣,幾次嚴旨切責,降了他的級,還幾乎把他撤職,甚至還要召他回京去聽候勘問。

  他現在時常提心吊膽,害怕突然接到一道圣旨,就會把他革職拿問,使他在沙場上盡忠報國的機會,都在頃刻間化為泡影。

  當今皇上的脾氣,他也是知道的,像這樣的事情,誰又敢說一定不會發生呢?

  就在大軍屯駐易州休整的那個晚上,盧象升接到一份邸報,里面的內容讓他大吃一驚,不由得嘆了口長氣。

  這份邸報上面,有兩件事同他有著關連。

  第一件,就是楊廷麟上疏彈劾楊嗣昌,卻反被楊嗣昌耍個花招,一方面保薦其為兵部主事,另一方面卻將楊廷麟謫發至盧象升軍前贊畫。

  他把楊廷麟的奏疏反復讀了兩遍。

  如果是在一個月之前,他一定會感覺到痛快淋漓,拍案叫絕,甚或拔劍起舞,但是,現在的他卻已沒有那樣的感覺,反而使他深深感到不安。

  他當時就指著奏疏中“南仲在內,李綱無功;潛善秉成,宗澤殞命”這兩句話,對一位僚友說道:“這兩句話痛快到是真痛快,可是徒招當事者忌,又有何益處?伯祥畢竟是個書生啊!”

  另外一件事,便是當今皇上又派下首輔劉宇亮出京督察諸軍。

  他深知劉宇亮并不懂軍事,而且在平日里,他也不是個對清兵主戰的人,雖位居首輔,卻只會唯唯諾諾,不敢有所主張和擔當。

  如今,他自請督察諸軍,不過是打算做一個代天子“臨戎”的模樣,以博取皇上的歡心。

  若是清兵繼續深入畿南,他也不用直負其責;可一旦清兵退卻,這又得算他首輔督察的首功,盧象升深切的感到,在楊嗣昌和高起潛之外,又憑空添了一個劉宇亮掣肘于他,他的處境也更加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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