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陸子明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畢竟,他來了這么久,光頭連正眼都沒瞧過自己,怎么會突然笑的像朵狗尾巴花呢?
陸子明揉了揉眼睛,好讓自己從夢中醒來,悶著頭,就準備走過去拿家伙開工。
嘿嘿!
光頭金呲著滿嘴的黃牙,攔在了陸子明前面。
“1603……不,不。”光頭金摸著腦袋想了一下,這才想起眼前人最討厭別人叫他的編號,連忙否決。
“你休息會吧,活我們哥幾個干。”
陸子明抬頭,疑惑的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光頭金,便繞過他去拿工具。
顯然,他把光頭金的話當成了調戲。
和以前不同,光頭金這次是抱著目的來的,又怎么會輕易放過陸子明。連忙走過去解釋。
“我承認,我們之前是做的有些過份,現在良心發現了,想彌補一下,你就給我們一次機會吧!”
陸子明仍舊不理他,兀自拿著家伙蹲下干活去了。
他不相信,光頭金會突然對自己這么好。
看到陸子明的反應,光頭金急的都快哭了。
做了幾十年惡人的他,現在明白,原來做一個好人是這么難。
他給左右使了下眼色,老二、老三、老四、老五都湊了過去,七嘴八舌的對自己以前的事情懺悔。
“陸子明,你就休息一會兒吧!”
“陸哥,我們之前不是人,不干人事,你就給我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子明兄弟,我不該扔你的床鋪,你放心,今晚我就睡墻角去,連睡一個月。”
“明哥,我不該每晚起夜站在門口撒尿,讓你聞臭味的同時,還會不小心碰到你的被子上一些。”
“陸大哥,我不應該讓你給洗臟的要命的襪子,和不忍直視的內褲。”
他們一個個的,站在陸子明身邊,像犯了錯誤的小學生交代事情一樣,把自己對他干過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光頭金也走了過去,聲情并茂的懺悔。
“我不該在你一來的時候就欺負你,在他們欺負你的時候,也沒有及時制止。”說著,他的眼睛甚至濕潤起來,望向一側的幾人說道。
“你看看,站在我們面前的這位少年,他年紀輕輕,身姿挺拔,相貌俊朗,眉清目秀,一看就是大好男兒啊。”
“像這樣的人,你們怎么忍心欺負他?怎么忍心?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光頭金看了一圈,發現每個人看向自己的表情都很古怪。
那表情一目了然。
你他媽看誰呢?說誰呢?這事大部分都是你一人干的好不?
光頭金有些乞求的朝他們拱了拱手,這才換來一陣贊同聲。
可是陸子明呢,依舊蹲在地上,手里的家伙砸的叮當響,半個多月,工作他已經很嫻熟了。
若是犯人也能考證,陸子明恐怕已經是高級技師了。
任憑他們怎么說,陸子明就是不開口,自顧自的干自己的活,因為平時他都是這么做的。
可眼前的眾人,顯然不肯罷休,還以為這是陸子明故意的。
當然,人家有傲氣的理由。
受了那么多委屈,加上背靠大樹,不傲氣能行嗎?
“陸子明!”
光頭金聲音帶著哭腔,遇到悶騷不可怕,就怕悶騷不說話。
眼前的陸子明他是沒有一點辦法,若是平時還能踢他幾腳,現在,借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
看著四周投來殷切的目光,光頭金猶豫了片刻,一咬牙。
噗通!
整個人就跪在了陸子明面前,抓住陸子明還在忙碌的雙手,聲淚俱下的說道:“你打我也行、罵我也罷,只要能消了氣,我絕沒有半句怨言。”
陸子明一雙手被他抓著,只得停下來。
實在看不過去光頭金的樣子,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這是做什么,讓別人看到不好。”
“不,就不起來!”
光頭金像一個七八歲鬧別扭的小朋友,隨口就說了出來。
只是他這個樣子,實在丑的讓人不忍直視。
“你要是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光頭金見這招對陸子明有效,哪里還敢怠慢,語氣堅定的說道。
“你……”
陸子明不知道說什么,擰著眉頭蹲在那。只想著是光頭金又出什么幺蛾子整自己。
光頭金見狀,以為他嫌自己等人的態度不夠誠懇,連忙朝四周的人擺手,示意他們都跪下。
跪下?
幾人一看傻了眼,雖說是討好,但跪下裝孫子的事,也太難為人了些。
看他們猶豫,光頭金知道他們抹不開面子,但那是因為他們沒搞清楚其中的厲害,今日若不讓眼前這位年輕人原諒自己。
恐怕他們幾人隨時會被不認識的打死、打殘。
“都跪下!”
光頭金低聲吼了一句。
看到他的樣子,畢竟是幾人的老大,他們再不情愿,還是跪了下去。
“這……”
陸子明周圍跪了一片,他不知道該怎么辦,而這時,已經有臨近的人看到這奇怪的一幕,將好奇的目光投過來。
“你們干什么,快起來。”
陸子明有些著急,他可不想因此引來監工,挨上幾鞭子。
光頭金也發現四周異樣的目光,但做都做了,他索性一咬牙,用低沉而堅定的聲音說道:“你要是不原諒我們,我們就不起來。”
“你們說是不是?”他將目光投向其他人。
“是。”其他人小聲回答。
老大不發話,也不敢起來啊。
陸子明面露難色,這群人,在搞什么啊。
但眼前的局勢又不得不收拾,他已經看到不遠處的監工向這邊看過來。
“好,好。”
陸子明一臉苦澀。“我原諒你們了,都起來吧。”
“真的?”
光頭金一聽,頓時喜出望外,其他幾人也和他的表情一樣。也就是說,他們不用再擔心莫名的襲擊了。
“子明,你真是寬宏大量啊!”
光頭金緊緊握著陸子明的雙手,臉上盡是感激。
其余人也連連附和。
“來吧!”光頭金向陸子明攤開雙手。
“什么?”陸子明皺起了眉頭,身體緊繃起來。他以為自己又被光頭耍了。
看到陸子明的模樣,光頭金也沒說話,直接將他手里的東西抓過來,笑瞇瞇的說道:“你在旁邊歇著,我們哥幾個足夠了。”
陸子明以為他在逗自己,仍舊堅持著干活,最后在光頭金和其人的一致要求下,這才坐在了一邊。
看著七人像脫韁野馬似的,四個人鑿石頭,三個人往山下送的情形,一側的陸子明很是郁悶。
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
先是不可一世的厲橫行來了個大反轉,被雷山暴揍;后是自己和他們的角色大轉換,以前,坐在這里歇息的,可是他們七個。
陸子明不傻,不會自己找苦吃。
不讓干活,他也就坐在那里,眼睛掃視四周。
以前他都是忙的暈頭轉向,哪里有時間和精力觀察別人。
現在,他倒像個監工一樣,可以一邊查看別人的工作狀況,一邊欣賞四周的景色了。
遠處一個監工看到了休息的陸子明,本想走過來教訓他,但看到他們組的人拼力猛干時,眼睛里閃過一絲異樣。
覺得他可能是幾人的老大,猶豫了下,也就沒有過來。
就這樣,陸子明一直坐到了中午,期間他幾次想去干活,都被幾人給攔住了。
那模樣,像陸子明只要干活,就會要了他們命一樣。
休息的時光短暫,到了中午,陸子明準備去領飯,又被光頭金給按住,愣是讓其他的人給打了端過來。
若是陸子明同意,他們都想喂他了。
下午比上午難熬,因為時間長,可是陸子明仍舊被要求坐那玩,看了一下午風景,啥事都沒干。
這讓干慣重活的他,突然有些不太習慣。
收工回到食堂,光頭金幾人也是鞍前馬后的為陸子明占地方、打飯。
若是在都市,肯定會以為陸子明是哪家的大少爺。
吃過了飯,沒有去幾人推薦的好玩地方,而是將他們攆走,因為,陸子明有事情要做。
光頭金善于察言觀色,一看陸子明的模樣,就知道他是真的有事,當下也不再糾纏,帶著幾人快速離開。
看著幾人的背影消失,陸子明長出了一口氣。
被一群人服侍,尤其是一群男人,也不是那么幸福。
陸子明走出食堂,徑直走向放風區,繞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經常去的角落。
擦了擦臺階上的塵土,坐了下來。
今天天氣不錯,曬的石頭臺階熱乎乎的,坐上去很舒服。
襯著微風,卻是有些愜意。
陸子明的目光又看向遠方。
過了好一會兒,他身后有了動靜。
“找我?”
一聲低沉卻無比清晰的聲音傳入陸子明的耳朵。
這個聲音,加上他在監獄里認識的人,就知道來者是誰了。
陸子明回過頭,就瞧見一個叼著煙,單手插兜,一臉從容的男人站在身邊。
正是早上救了他一次,又匆匆離開的瀾風三虎的忠義虎--杜立陽。
這個男子,陸子明卻是有些看不透。
他是如何在監獄里做到這么從容、平靜的。
其他的人,包括自己,可是整天都生活在擔驚受怕、迷茫和恐慌之中。
陸子明點了點頭,拍了下身邊的位置。
“坐!”
他確實是來找杜立陽的,除了感謝他出手相救,還有一些話要問。
看到陸子明的動作,杜立陽笑笑,走過去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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