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里騎著自行車來到鄉里,一路打聽,終于找到了五姐夫的住處。
路上,林里還到供銷社買了些槽子糕作為禮物,準備的也算充足。
敲響眼前斑駁的木門,院子里傳來了一個女性應答的聲音,木門被打開,上次見過一面的五姐出現在了門前。
“哎?林里?快進屋。”
“謝謝五姐。”
兩人次第走進院子,林里四處打量著不大的院落,院子的西南角落長著一顆不大的杏樹,上面掛著綠色的毛毛杏,看起來就很酸,林里咽了咽口水,又看向地面上錯落有致的菜地,認不出是什么品種的蔬菜,不過綠油油的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林支書家的院子里沒有菜地,不過河灘上開荒了有半畝大的菜地,里面蔬菜種的不多,都是一些耐儲存的東西。其中以白蘿卜和大蔥為主。
院子的正北是三間低矮的房屋,在東西兩間房屋的窗戶上有著兩塊小小的玻璃,看來生活過的挺不錯的。
彎腰走進屋子里,地面鋪著平整的地磚,正對面放著兩口翁,一口放水,一口應該放的是糧食,走廊的兩側靠墻處是兩個大紅色的衣柜,衣柜上是一些瓶瓶罐罐之類的雜物,一看就知道這家人挺富裕。
兩人走進西面的門,入眼是一個灶臺,正北是有著一面鏡子的小組合柜,炕上坐著一個奶娃娃。
看到林里進來,跪坐在炕上看著林里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林里也被眼前這一幕逗樂了,將手里用紙包裹著的糕點遞給了五姐。
“來的匆忙,路過供銷社的時候買的。”
“來就來吧,還帶什么東西?”
五姐是潑辣的性子,也不矯情,將糕點收了起來,又拉開一個抽屜,拿出一個玻璃罐子。
林里一看,這是要給自己沖糖水了。急忙上前阻攔。
“五姐,別,我不渴,你留著給孩子喝。”
“多少也就一碗糖水,你這第一次到我家來,我不能不招待啊!別攔著,讓你五姐夫知道了,還不得罵我啊!”
林里一想還真是這么個道理,而且孤男寡女拉拉扯扯的也不合適,只能要求五姐少沖一點兒,嘗嘗味兒就行。
這個年代,很多東西即便有機會享用,也都是淺嘗輒止,五姐也不和林里客氣,用瓷碗沖了大半碗。
林里吸溜著喝了一口糖水,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喝過甜的了。不過他終究是見過世面,很快就穩定住了自己身體對糖分的渴望。
將喝的還剩大半碗的糖水放下,林里開口說道。
“五姐,其實我今天是背著爸過來的,家里的糧食就剩個三四百斤了,雖然不少,但是也不敢放開了吃。農閑的時候一直都是喝稀的。
淑芬也快生了,我就想著買點兒糧食,最起碼要保證她的供給。我就和媽商量了一下來找你來了。”
五姐笑瞇瞇的看著林里,把想伸手拿糖水碗的奶娃娃抱到了懷里,見奶娃娃嘴巴一癟就要哭,急忙用筷子頭兒沾著糖水喂他。
“早該這樣了。以前我和你五姐夫就提著糧食回家去了,結果讓爸差點兒趕出來。說是李下不正冠。這些年,我都服了他了。”
“我今天和爸說,你猜爸怎么說的?”
“爸還能說什么,不就是我是支書,不能搞特殊嘛!”
“哈哈哈,五姐說的對。”
“嗨,多少年了。咱爸那人,我了解的透透的。糧食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給六妹備好,到時候你過來拿就是了。
只是千萬要記得啊!不能讓爸知道了,要不然我和你五姐夫也要挨罵。”
“這個一定,我和媽都商量好了。糧食放在我們那屋,等爸出去之后,再做了給淑芬吃。”
“這樣就好,我當時聽說你是城里的知青,有文化,就怕你比爸還軸,沒想到是個疼媳婦兒的。”
林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嗨!一般啦!”
林里說著話,想起兜里的錢,掏出來遞給了五姐。
“別別別,不能要。這第一次就算是我和你姐夫給六妹安胎的吧!”
“那哪里行?沒用糧票已經給我們解決了一個大難題,要是再不收錢,那就真是過意不去了。而且這也不是就這一次,以后還得麻煩你們呢!”
“別!這第一次就送給你們小兩口了。而且一次也不能拿回去太多,要不然讓咱爸發現了不好解釋。
以后咱們約定一下,反正你現在在鄉政府里當電工,你每次進鄉里的時候就過來,每次給你拿30斤細糧,吃完了再來。”
林里想了想,這樣的安排是最好的。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錢你收著吧!這也不是一次兩次,這次不要,那就當下次的,我帶著來來回回的也不安全。”
五姐想了想,沒再說什么,也就收了下來。
林里談完事情,打算離開。五姐攔住了他,從碗柜里面端出來一個用籠布蓋著的小盆,打開后從里面拿出兩個雜糧面饅頭遞給了林里。
“這是今天蒸的饅頭,你拿兩個回去給淑芬吃。”
林里看著小盆里總共不到五個的雜糧面饅頭,沒說什么,也就收下來了。這個時候可不是裝的時候,還有什么是比讓自己老婆填飽肚子更重要的。
“謝謝五姐,那我就不客氣了。”
“嗯!別客氣,三天后吧!三天后你再來,我給你準備好。”
“謝謝,五姐,那我走了。”
林里將饅頭塞進了上衣兩側的兜里,按了按讓它不顯形狀,告別了五姐。
從五姐家里出來后,林里想著還有沒有其他門路。
突然想起小說里的情節,畢竟是個人情社會,可是送煙送酒這些東西都要票才能買,他又沒有票,這個季節又沒有野味狩獵,難道直接送錢?那就是違法犯罪了。
怎么才能拉近和供銷社工作人員的距離呢?
正在這時,推著自行車想事情的林里突然感覺撞到了什么。急忙抬頭。
只見一位穿著供銷社制服,兩個袖子帶著袖套的一位女性被他的自行車前輪懟了腿。
“對不起對不起,我走神了,對不起。”
林里停好自行車,正舉手要幫人家拍褲腿上的車胎印子,意識到自己要做什么的時候,林里突然停了下來。
這可有耍流氓的嫌疑啊!急忙紅著個臉往后退了兩步。
這時,那位女士正好回過了身。看到一臉囧態的林里舉著手,噗呲一下笑了出來。
“是你啊!”
林里一看,這好像是供銷社里賣成衣的那位姑娘,不過自己和家里人不需要成衣,所以幾次去供銷社都是匆匆一瞥,沒有交集。
當時沒注意,這時距離近了,林里才發現這位售貨員還挺好看,雖然身上的衣服有些松松垮垮,這是時代的杰作。
可是透過勞動部,美妙的身姿還是能看到一些輪廓,可就知道身材有多好了。
臉上的肌膚滑嫩白皙,嘴唇是粉紅色,雖然沒有涂口紅,可在陽光的照射下竟然閃閃發光,高挺的鼻梁,黑色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兩條馬尾辮束在腦后,要是換上一身網紅穿的性感衣服,再來一段雙馬尾彈力搖,一定美極了。
林里想了不少,意識到在這位有過匆匆幾面之緣的,美貌不亞于自己老婆的美女面前丟人了。急忙為自己剛剛的失態道歉。
美女售貨員也沒計較什么,畢竟這么些年,好像沒有幾個男人面對自己不失態。
“沒關系,就是褲子上有點兒土,我拍掉就好了。你住這里啊?”
林里看了看街道,急忙搖頭。
“我來這里是來找五姐的,我住林家莊。”
“哦!那你一定是來找糧庫鄒援朝家里的。”
“咦?你知道?”
“當然了,我家里也住這邊,和鄒援朝家關系不錯。早就聽說林支書家的六閨女招了個城里的知青做上門女婿,就是你吧!”
林里聞言大囧,林支書生六個閨女估計也是十里八村聞名的大事件,自己入贅,可不就是捎帶著聞名了嘛!
“呵呵,我叫林里,京城人,你好你好。”
“我叫蘇萌,是供銷社里的售貨員。你好。”
蘇萌?可不要和正陽門下的那個蘇萌扯上關系,最討厭那個女人了。綠茶。
“你好你好,這是去上班啊?”
“是啊!剛剛吃了午飯,打算去供銷社。你是來找你五姐買糧食的嗎?”
“啊?這個~~”
“咯咯咯,別緊張,鄒大哥在糧庫工作,經常有損耗,糧站也就當成工資或者員工福利給大家分了,所以這條街上誰家有孕婦、有傷員之類的都會上門求助。鄒大哥人性好,都是能幫則幫。”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就怕~~”
“你就怕什么?就怕你五姐夫犯法?那你就多想了,鄒大哥那么正直的人才不會做那種犯法的事情呢!
對了,是不是林支書家的六閨女懷孕了?”
“哦~~是的是的,現在已經五個多月了,家里糧食有點兒不夠了,我就想找五姐夫買點兒糧食。”
“哦~那也正常。”
蘇萌嘴里說著正常,但是神情有些落寞,林里剛和人家認識,也不好意思多問。
兩人相對無言,挺尷尬的一次的結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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