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婉念完，眼睛亮亮地說道：“林棠同志他們自主試造的全自動卷緯機被送出國參加展會了，外國人都對那機器贊不絕口！”
不僅念原稿，還給了解釋。
“林棠同志真厲害，是吾輩楷模。”
陳婉婉滿臉崇拜。
孟明遠從她手里接過報紙，認認真真看了一遍，眼神微微一閃。
該說不愧是被大隊所有社員都大力推崇的人嗎，確實厲害。
余飛揚不懂這方面東西，但從這機器能被送出國、能上報，就知道這很難得。
他高興道：“我聽不太懂，可是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知青董信義家里有在紡織廠上班的，對這方面稍了解一些。
他怔怔地看著報紙，眼神復雜的好似要穿過那張紙，躍過千重浪，回到熟悉的街巷。
“我懂，這機器很厲害，開先河的那種，我估計生產效率能提高好幾倍。”董信義說道。
話音落下，他低下頭，壓下心底想家的酸澀。
董信義是主動替自己體弱的姐姐來下鄉的，今年也才剛成年，從來沒離開過家，自然會想家。
雙山大隊的人一聽知青都夸林棠，抖了抖肩，身體站的筆挺直。
哎呀，棠棠就是爭氣！！
林福掃了幾個知青一眼，眼神在吳迎秋身上落的時間略久。
發現吳迎秋怔怔的，眼里對大隊的嫌棄散了好一些，他樂了。
城里的又咋，在棠棠面前還不是被比成渣渣。
分享完消息，林福舉起喇叭。
“事情就說到這里，行了，都上工吧。”
涌在田壟的一圈又一圈的人漸漸散去。
林祿在后面磨蹭著，喊住打算回大隊部的林福。
“大哥，報紙給我留一份。”
他眼睛盯著大隊長手里的報紙，嘴角咧的老大。
林福一回頭，對上林祿、李秀麗等人地好幾雙眼睛，無奈道：“留了，這還用你們說。”
說完，背著手走了。
這個老二啊，就愛顯擺。
不過，也有顯擺的資格。
這輩子真值了啊！
林祿只當大哥在羨慕嫉妒恨自己，并不介意林福的敷衍之態。
他淌著水往地里走，嘴上哼著小曲，心情好的不得了。
邊上的人聽著他的小曲，那咿呀的調調在腦海中盤桓了一整天。
-
下午，林棠跟寧欣柔一起回了村。
社員們老早在村口等著呢。
“小花，快去，快去你棠棠姐那里沾沾才氣！”有村里的婦人道。
“對的，快去抱她大腿。”
村里的小孩兒眼睛一亮，一擁而上就想抱住林棠。
林棠：“？！”
她側身，雙手一伸，把最前面兩個小家伙給拎離了地面。
兩小孩兒一驚，“……棠棠姐？！”
短短兩秒鐘，林棠趕緊將人放下。
咳，沒注意收力。
假咳一聲掩飾尷尬，她不明所以道：“你們這是干什么？”
兩小孩兒身體猛的懸空被嚇一跳，腳落到實處后，退了半步。
抬著干瘦發黃的小臉，看著林棠的眼神滿是崇拜。
“棠棠姐，我娘讓我沾沾你的才氣！”
“我娘也是。”
林棠：“！！！”
……萬萬沒想到。
才氣什么的，太讓人羞 太讓人羞恥了。
一伙大人也擁上來。
把林棠團團圍住。
一不注意被擠出去的寧欣柔哭笑不得，“……”
圍上去的婦人沒注意她。
目光灼灼地看著林棠道：“棠棠，我們聽說你又上報紙了，能給我們說說嗎？”
林棠怔了怔。
對著村人們一雙雙好奇的眼睛，她也不忍拒絕。
給大嫂一個你自便吧的眼神，干脆坐在村口光亮的大石頭。
“這事說來話長，要從我們去海市講起……”
一直說要給大家講講外面的新鮮事，大隊忙著收成，她也忙著廠里的事，沒找到機會。
這會兒閑下來，剛好給大家講講。
不講究的村里男女老少隨便找地方坐下。
多是席地而坐的人。
環著膝蓋，巴巴地看著主講人。
“話長就話長，我們不嫌棄，哪怕不吃飯不睡覺不上廁所，我們都愿意聽。”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林棠擺擺手，“這真不至于。”
說著，她瞧見了擠到自己身邊的二嫂，湊到她耳邊說了句話。
周梅點了下頭，快步朝家里走去。
林棠說完話，挑了些海市的事講起來。
“……我們是坐火車過去的，花了好幾天才到海市……”
才剛說一句，坐在林棠跟前的黑小子突然插話，好奇道：“棠棠姐，火車是啥樣兒的，很快吧？”
其他人并不在意他打斷了林棠的話，這問題他們也想問。
林棠知道村里的人沒去過外地，解釋道：“火車啊，長長的，能坐很多人，快不快，對現在的交通工具而來，當然算快的，我們以后還會更快的。”
周梅心里惦記著小姑子的故事，來回路上跑著，沒一會兒又回來了。
回來時，手上拿著一個冊子。
她奮力擠進去。
“棠棠，我把相冊拿來了。”
林棠笑著接過，“麻煩二嫂了。”
周梅順勢一屁股坐在她身邊，擺擺手道：“麻煩什么，一點兒也不麻煩。”
回家取個東西而已，小姑子就是太客氣了。
眾人看著周梅夾在一眾小孩兒中間，還一副自在的樣子，嘴角俱是一抽。
論臉皮，在座的所有人的臉皮合在一起，都比不上她啊。
周梅悠閑極了，對其他人的目光當作沒看見。
林棠看了嘚瑟如大公雞的二嫂一眼，收回視線，落在相冊上。
抽出有火車的那張照片，遞給邊上的小孩兒。
“這張照片上有火車，大家傳開看看。”
小孩兒一愣，把手在褲子上擦了好幾遍，才小心翼翼地接下來。
看到照片上的火車，眼睛倏地睜大。
目光中滿是對世界的好奇。
“這就是火車？”
林棠還沒回答，其他孩子急了。
“快，讓我們也看看。”
怕扯壞了，一個個特別小心。
小孩兒傳完，很快傳到大人手里。
“這就是火車啊，長見識了，真氣派。”
“大牛，你看快點兒，我們都等著呢。”
“急啥急，我還沒看完哩……”
眾人看著照片的當口，林棠繼續講海市，穿插著在博覽會的所見所聞，還有全自動卷緯機的事。
她說話語速不快，像講故事一樣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