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女生感到無盡恐懼。
就像是從小經歷的那樣，每次挨訓，身體就習慣性哆嗦，甚至有時候還會尿褲子，卻不敢說，事后自己悄悄把尿濕的褲子晾干，或直接在身上慢慢捂干。
“媽媽，我都要死了，為什么不能抱抱我……”她絕望又有些悲哀地想著。
“這咋了？被打得尿失禁了嗎？”
喬藍這里忽然發現，叫了她一聲媽的女生，忽然散發出濕熱的尿騷氣味。
手電一照，褲子濕透了。
再照瞳孔，渙散了。
可是還在呼吸，微弱地呼吸著，表情非常悲哀。
那是濃得如同夏日雷陣雨烏云一樣的悲哀，令人一眼望去，心也隨之揪起來。
喬藍微微一愣。
這菜鳥女生，言行一直顛三倒四莫名其妙，啥事都責怪別人倒打一耙，頂討厭頂討厭。
可這時候，竟也惹起了她的憐憫。
到底怎樣的情緒，才能生出如此悲哀的神情？
……
“媽媽，抱抱我，行嗎？”
女生鼓起勇氣，對虛空中的媽媽懇求。
我想在你懷里死去，行不行……
“你太不爭氣！都覺醒進化了！那么強的能力，竟然被人打死！我一直教你，不要做錯事，不要做錯事，可你都干了什么！”
等待她的卻依舊是責罵。
女生哭了:“媽媽，我沒有做錯事，我很努力很努力，是那些人太壞了啊。遭遇濫人，不是我的錯，真的不是我做錯……”
“當然是你錯了！如果你更努力，更有耐心，等變強了再逃跑和復仇，一定不會被人打死，而是打死別人！”
“可是她們人多……”
“我對你失望透頂！”
“媽媽……”
“別叫我媽媽，你不配做我女兒。”
那虛空中的媽媽漸漸消散，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你和你爸爸一樣是個濫人，只會逃避責任，留下一堆爛攤子！
“我沒有……沒有逃避責任，媽媽別走，別丟下我一個人！”
女生在巨大的驚懼中，伸手去抓那消散的影子，卻是徒勞。
“為什么總是怪我，明明不是我的錯。你工作辛苦不是我的錯啊，生活窮苦不是我的錯啊，你累死也不是我的錯，不是的不是的，不要怪我啊媽媽……”
女生哭得好傷心好傷心。
媽媽不要她了。
就算她快要死了，媽媽也不肯抱抱她，安慰她……
“媽媽，為什么……”
“其實，只要你肯寬容我一次，我什么都可以承受的……”
“媽媽，請抱抱我，好嗎……”
淚光中，那虛幻的影子終于徹底消散。
生命盡頭，她還是沒等來盼了一輩子的擁抱。
“媽媽……”
女生伸在半空的手，僵硬停住。
眼底的光，也徹底黯淡，變成死灰。
最后一點微弱的呼吸沒有了。
她死了。
喬藍在尿騷氣味中，看到的是女生的表情越來越悲哀，悲哀到令人窒息。
喬藍甚至懷疑這討厭的女生覺醒的是精神系異能，而不是潛逃系了，不然為什么會令她感到非常難過，感同身受地，竟對女生產生了憐憫。
女生最后定格的伸手動作，以及臉上那凝固的絕望悲戚又委屈的神情，仿佛是一個永遠也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帶著怎樣也無法彌補的巨大遺憾死去。
可憐得令人心疼。
喬藍望著女生僵硬的死狀，沉默片刻，最終還是讓直覺壓過了理智，伸手過去，抱住了對方。
——不管你生前做了什么錯事，反正人都死了，還是被我們這邊打死的，嗯，就不跟你計較啦。塵歸塵，土歸土，安心往生去吧！
喬藍沒有嫌棄女生身體上濃重的尿騷味，將她已經僵了的身子摟在懷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奇跡般的，女生僵直平伸的手臂，忽然軟下來，回抱住喬藍。
絕望凄苦的神色，也被微笑取代。一個巨大滿足感的微笑。
喬藍將女生放下。
會回抱會笑的尸首，應該會讓人毛骨悚然，可是喬藍卻只感受到女生的甜蜜滿足。
“奇了怪了，尸體竟然會有感情流露？”
喬藍想不明白。
索性不想。
伸手把女生眼睛合上，道一聲“對不住”，手起刀落，一刀就把女生晶核挑了出來。
不能說這尸首溫柔回抱了我，我就不挖晶核，是吧，一碼歸一碼。再說我不挖以后也會有別人挖，與其便宜別人不如便宜我。
“你怎么樣，起得來嗎？”
喬藍起身問付星愿。
付星愿累得脫力躺在地上，臉色慘白，但還是咬牙強撐站起，暈暈乎乎說，“沒問題！”
這就對了。喬藍朝她豎起大拇指，表示稱贊。
世道艱險，堅強的人活得久嘛。
兩個人往回走。
哦對，惡棍副手李頭兒那里還有個晶核呢。喬藍剛才看那些人打得起勁，沒插過去打擾他們，現在就回那房子里補挖。
那些幸存者還在屋里沒走，喬藍不理他們，徑自到死去的李頭兒跟前，仔細感受能量波動后，一刀挑出晶核。
要走，卻被幾個幸存者攔住。
“恩人！你幫我們殺了壞人，就是大恩人！以后我們跟著你行嗎，做牛做馬都可以。”
喬藍趕緊跳開，火速竄出屋子。
心想我可不缺牛馬，空間里牛肉驢肉多著呢，別把想讓我罩著說得那么好聽。
“恩人，求求你帶……”
那些人試圖追上。
但是哪里比得過喬藍付星愿的速度。
喬藍拽著小付同學飛快跑遠。
只遠遠丟下一句“聽說城里有基地”就算仁至義盡。
至于基地收不收他們，那得看人家基地的規則了，喬藍可不管那么多。
嗡。
懷里，通訊器輕微震動。
掏出來，特定頻段的指示燈閃爍。
喬藍一看就知道是葉祈，這頻段是倆人專用。
接嗎？她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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