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珂在旁側坐下,抬頭道:“季葦都去了何處?”
“去了許多商鋪,”于愿伸出手指,比劃道,“我特意親自跟著他的,有玉石鋪子,還有木料鋪子,還有就是一些樵夫家中,總之是怎么看怎么可疑。”
宋明珂捏著下巴,沉吟了一番。
于愿攤手道:“主子,我覺得這人肯定是沒安好心。咱們是不是得再提防提防?”
“自然是要的,只是……”
宋明珂思慮了半天,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
但于愿說得沒錯,無論如何季葦的行為都是十分怪異的,他定然是想對祭祀的材料下手。
宋明珂道:“這樣吧,本宮交予你一個任務。”
于愿躬身道:“您吩咐。”
宋明珂低聲道:“為避免節外生枝,我已暗中聯系了充王妃提供了新的材料,已經隨著依仗到了,你帶著飛花衛的人去將現在的材料換掉,不要讓遲允的人察覺。”
“是,屬下明白。”
“去吧。”
“長公主,長公主!”
于愿剛要離去,就看春杏急急忙忙地跑過來了。
“出事兒了,長公主!”
春杏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甚至沒來得及給宋明珂行禮。她指著來的方向道:“長公主,丹樂郡主污蔑瑯兒行刺,現在正發難,要責罰瑯兒呢!”
瑯兒是宋明珂帶來的丫鬟,伺候她多年了。
宋明珂想都沒想就起身道:“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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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宮院落。
宋知漫坐在八仙桌旁,側首不語。她身邊的大丫鬟怒色沖沖地指著低頭作恭敬狀的瑯兒道:“大膽賤婢,哭哭啼啼的做甚么,你犯的是重罪,居然還有臉哭!”
瑯兒雖然跟著宋明珂,卻也沒正兒八經地伺候過主子幾次,膽子也是小,聞言嚇得臉都白了,那眼淚更是像珠子一樣顆顆往下滴落。
她顫聲道:“郡主,奴婢真的沒有,奴婢真的不是刺客啊!”
“大膽!”
大丫鬟掐著腰道:“你還敢狡辯!兇器就在這里,這就是你意欲行刺郡主的證據!”
瑯兒噗通一聲跪下,道:“奴婢冤枉,請郡主明察啊!”
桌上擱著的不是別的,正是一把精致又漂亮的金色剪子。這剪子做得趁手,一瞧便是為宮里的女主子們用的。
剪子旁邊還有幾朵五顏六色的絲線,用來縫制帕子或者是香包最是合適了。
瑯兒的哭聲惹得人心生憐惜,但宋知漫卻是冷笑了一聲,微微俯身道:“本郡主且問你,你是誰家的奴婢?”
瑯兒馬上道:“回稟郡主,奴婢是長公主身邊的瑯兒。”
“這就奇怪了。”
宋知漫捏著帕子,翹起了蘭花指道:“你既是長公主的丫鬟,何故到本郡主的院子來啊?”
瑯兒以為宋知漫并不會為難自己,當即竹筒倒豆子一般道:“回稟郡主,奴婢是為郡主送繡花所用的針線……”
“你胡說!”
大丫鬟道:“這些事兒,都該是由郡主身邊的瑾墨來做的,怎么就輪著長公主的婢女來做了?你可好好說來,沒的叫人再說咱們郡主苛待你們長公主的下人!”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
瑯兒磕了幾個頭,斷斷續續道:“此事確實是該瑾墨來做,但……瑾墨到了行宮后便水土不服,今日更是起不了床,奴婢與瑾墨是多年的交情,她還是奴婢的同鄉,所以……所以奴婢便替她來為郡主送東西了。”
還沒等她說完,大丫鬟就道:“滿口胡言!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
幾個宮人上前,把瑯兒按在了地上。瑯兒吃痛,抬頭辯解道:“請郡主明察,奴婢真的是長公主的人,長公主可以為奴婢作證的!”
“大膽!”
“長公主日理萬機,怎么可能理會這種小事,我看你這丫鬟巧舌如簧,就是想借長公主的身份給你脫身!”
瑯兒哭著搖頭。
“嘖。”
宋知漫拿起了那小剪子,道:“本郡主是和他們要了些針線用來繡花,但可沒要過這玩意兒。你帶著這東西堂而皇之地進了我的門,不是為了行刺,還能為了什么?”
“不是……不是的……”
宋知漫添油加醋道:“今日是本郡主的丫鬟發現了,若是沒發現,本郡主豈不是要白白被你拿了性命?你這賤人,還敢拿長公主說事兒,著實是狠毒。”
瑯兒除了磕頭已經說不出別的了。
宋知漫嘴角噙戲謔的笑,還待說什么,卻聽外頭有人高聲道:
“長公主到——”
宋知漫嘴角一僵。盡管她很不情愿,卻也得起身給宋明珂行禮。
“……見過長公主。”
宋明珂站定,示意春杏不必撐著自己的手。
滿屋的下人都跪著,低著頭,宋明珂不開口,他們也不敢亂動。宋知漫更是難受,她倒是不必給宋明珂行跪拜大禮,但半蹲著的姿勢更是累人,不到一會,她的膝蓋就酸痛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她咬著牙,搖搖晃晃就要倒了,一張俏臉憋得通紅。
宋明珂還是不叫她起來。
她繞著宋知漫,慢悠悠地走了一圈,終于是開口了。
“你很威風啊。”
宋知漫抬眼瞪她。
宋明珂輕呵了一聲道:“起來吧。”
宋知漫站起,卻因為雙腿酸軟,差點摔倒,還是身邊的丫鬟扶住了她。
不用宋明珂開口,春杏便直接將跪著的瑯兒扶了起來。瑯兒知道宋明珂來了,自己平安了,淚水也就止住了。
眼看著瑯兒要走,宋知漫卻道:“等會,這丫鬟明明就是個刺客,怎的就帶她走了?”
宋明珂奇怪道:“宋知漫,你腦子沒問題吧?”
宋知漫瞪眼道:“你……”
“你什么你,”宋明珂接道,“瑯兒就是本宮的丫鬟,本宮帶走怎么了,你還想越俎代庖,替本宮管教下人嗎?”
宋知漫冷哼道:“你說是你的人,她就是?”
“且不說我認不認識她,若她真的是刺客,恐怕我現在已經躺在血泊中了。任由疑似刺客的人在行宮中橫行,你們飛花衛就是這么做事的?”
二人站得很近,近到宋明珂可以直接甩她一巴掌。
如果換做從前,宋明珂會毫不猶豫地打她。
但現在封禪大典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加上若是自己被她激怒,少不了要見血。除了大典當日祭祀牲畜要放血,其余時候見血是不行的。
宋明珂不允許任何一個環節出錯。
于是她只是嘴上道:“飛花衛怎么做事,還輪不到你這個游手好閑的廢物來說——把人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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