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水的嗓子一陣發癢，忍不住捂著唇，輕輕咳嗽了幾聲。
趙延睿這才注意到她，“何才人也在？”
何若水忙躬身行禮，“見過陛下。”
趙延睿見她面色淡然如常，竟是不在意自己這般寵著安芯？
當下心里便有了幾分不快，攬在安芯腰間的手又用上幾分力。
安芯撅著紅唇，嬌嗔道：“皇上，您弄疼嬪妾啦！”
趙延睿干脆在她嬌，嫩的臉蛋上擰了一把，“這般嬌氣？”
目光有意無意從何若水臉上掃過。
何若水這才意識到她剛才的反應太過平淡了。
皇帝可以隨便想寵著誰，便寵著誰，可身為嬪妃，心里便只能有皇上一個人。
雖然嬪妃不可嫉妒，但卻不能不吃醋。只是要把握好度，掌握好方式。
要讓皇帝感覺到他就是所有嬪妃的天。
何若水垂下眼眸，唇角微微下彎，單薄的肩也微微顫抖起來。
趙延睿的視角看過去，便只見她鴉黑的，長長的眼睫毛垂得低低的，在如玉的面頰上投下了一個淡淡的陰影。
小巧的鼻尖也有些發紅，飽，滿的櫻唇卻失了血色，唇角下垂，似乎不勝悲傷。
纖長的手指緊緊捏著自己披風的邊緣，用力得連指節都泛了白色。
整個人顯得惶恐而瑟縮。
趙延睿心中有了一絲柔軟。自安芯進宮以來，他的確是忽略了她。
她不像貞順儀那般來糾纏，而只是默默承受，從無一句怨言。
他知道何若水和安德妃她們不是一個陣營的，現在她會出現在這里，想來是無意碰上的，必然也受了安德妃不少刁難。
看著她的眼光已是越來越柔和。
何若水輕聲應道，“嬪妾正要回云臺殿，在此遇到了安德妃娘娘和安才人，便留下說了話。”
趙延睿心想，她倒是真懂事的，受了委屈也是一句告狀的話也不提。
情不自禁放軟了語氣。“怎么咳嗽了？身子不舒服？”
因著皇帝的關懷，何若水嗓音有了幾分哽咽，咬了唇，緩緩道：“謝皇上關心，嬪妾只是偶感風寒，并無大礙。”
安芯驚訝地說道：“何才人你受風寒了啊？會不會過了病氣？皇上您站過來些。”
一邊說，一邊拉著皇帝往旁邊退了退。
何若水已是淚盈于睫，極力忍著不讓淚珠兒掉下來。
趙延睿心中有了一絲不忍，上前兩步，伸手替她緊了緊披風，溫言道：“這天氣雖然暖和了，可風還是大，當心些，不要著涼了。”
何若水含著淚，用力點頭，一滴冰涼的淚珠兒就掉在了他的手上。
趙延睿一怔，還想說什么，安芯已經挽了他的胳膊撒著嬌，“皇上，何才人的風寒是要傳染的，您雖然心疼何才人，可嬪妾更心疼您的身子！”
趙延睿立刻松了手，由著安芯把他拉開了。
何若水呆呆地站在原地，在皇帝轉身的那一刻悄悄拭去了臉上的淚水。
何琪玉興奮得兩眼冒光，一臉幸災樂禍，李修容雖目光冷厲，卻隱隱有著兔死狐悲之感。
安德妃冷笑。
安芯整個人都倚在趙延睿懷里，鮮艷的紅唇幾乎貼在了皇帝耳邊，咭咭呱呱地，邊說邊笑，不知在說什么悄悄話。
而趙延睿則是一臉寵溺，不住地點頭。
何若水靜立一旁，等皇帝終于抬起了頭，方說道：“皇上，嬪妾身子不適，想先行告退了。”
趙延睿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到底有了幾分憐惜，“不舒服就先回去吧，別在風口里站著了。”
又回頭喚道：“小路子！送何才人回去，再去太醫院請杜太醫過去瞧瞧。”
小路子忙答應了。“何才人，請吧。”
何若水輕輕點頭，抬起漆黑的眼眸看了皇帝一眼，那目光中似乎飽含著千言萬語，卻是欲語還休，垂下了眼簾。
何琪玉大聲道：“何才人，你慢走啊！”
趙延睿回首掃了她一眼，目光中帶著幾分嫌棄，“何婕妤若沒什么事，也跟著一道回云臺殿吧！”
“啊？哦，嬪妾遵旨。”何琪玉垂頭喪氣，真是多嘴！
趙延睿看著何若水單薄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身形微動，似有挽留之意。
安德妃向安芯丟了個眼色。
安芯立刻拉了他的袖子，“皇上，您今兒下朝怎么這么晚呢？是朝堂上的事情太多了嗎？”
趙延睿點點頭，“是有些煩心事，不過也不打緊。跟朕說說，你這一早上的，都干什么了？”
“沒干什么呀！就是想皇上呀！”安芯睜著大眼睛，一臉無辜地說道。
“哈哈哈！”趙延睿放聲大笑。
何琪玉慢吞吞地走在何若水身后，此時聽到皇帝的笑聲，羨慕地不住回頭看，見何若水仍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不是厲害得很嗎？對付我的辦法一套一套的，怎么現在就吃癟了？”
何若水充耳不聞。
何琪玉越發惱怒，上前幾步抓著她的披風，“你站住！我跟你說話呢！沒聽見嗎？”
“婕妤想聽什么？”何若水一雙漆黑的眼眸平靜無波。
“這，哼哼，你才得寵了幾天，就又失了寵，心里不好受吧？難為你裝得像沒事人似的。”何琪玉想看到她哭，看她傷心難過，怨氣沖天，偏偏她一臉淡然。
倒把自己氣個半死。
綠枝見她氣結，生怕她就此敗了陣，趕緊裝模作樣地勸道，“婕妤您別說了，何才人已經夠難受了。”
“后宮嬪妃只會越來越多，有人得寵，就有人失寵，有什么好抱怨的。皇上喜歡安才人，是安才人的福氣，我自己福薄，怨不得別人。”何若水安安靜靜地說。
何琪玉嗤之以鼻，“是你自己沒本事，留不住皇上的心，倒在這里裝腔作勢！你的花樣那么多，什么梅花羹梅花茶紫藤花糕的，怎么不管用了？也難怪，你再怎么折騰，也脫不了一股小家子氣，哪比得上安才人，就是什么也不做，可皇上就是喜歡！你為了爬上才人的位置，可是費老大的勁了，可安才人進宮就跟你平起平坐。你都氣死了罷？嫉妒吧，可有什么用呢？”
何琪玉越說越起勁，口沫橫飛，眉飛色舞，好像得寵的人是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