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竟然是這樣的想法，趙延睿心里的猜疑總算是落了地，只是瞧著，她卻還有要說的話。
何若水此刻帶上一副害羞帶怯的表情，“就算這些都不論，嬪妾私心也是不想養的。”
趙延睿眼里帶上了一絲詢問的神情，何若水故做嬌羞回答：“若院子里有了個奶娃娃，嬪妾還如何能伺候好皇上？”
他聞言，笑聲爽朗，大手摟著她的細腰把人帶到身邊，“原來，心里是這么想的？”
何若水抿嘴一笑，“皇上難道不愿嬪妾這樣子想？”
趙延睿目光沉沉地盯著何若水，像是一頭預備捕食的豹子，“朕當然是，甘之如飴。”
他說著，親了親何若水的額頭，還是繼續問：“那依你看來，這孩子交由誰撫養比較合適？”
趙延睿還是不放心的，后宮爭斗，他自然也是清楚的，拉幫結派是常見的事，皇后今日多幫她說話，他想看看她究竟是會阿諛奉承皇后，還是真的會為這個孩子考慮。
何若水在趙延睿身邊伺候了兩輩子，自然知道有些話他問出來到底是什么意思。
這自然還是不太信她的。
她故意靠到了趙延睿耳邊：“嬪妾以為，孩子應該交給李修容撫養。”
趙延睿眼里帶著探究好奇。
何若水把頭輕輕靠在了皇帝的肩膀上，解釋道：“皇后娘娘體弱多病，又要執掌整個后宮，自然是沒什么精力來帶一個奶娃娃的。”
“你果真是這么想的嗎？”趙延睿沒有讓他繼續分析，反而是如此問道。
何若水頓了一下，又笑起來，“還真是什么都瞞不過皇上，嬪妾其實是覺得，不希望姐姐的孩子會淪為爭斗的工具。”
她抿了抿嘴，把頭抬了起來，“皇上，嬪妾知道，嬪妾說這話大不敬，可還是希望皇上能聽嬪妾一言。”
“姐姐的孩子來到這世上本就艱難不易，還請皇上，身為小皇子的父親，可以為他找一個，一心只想將他帶好的母妃。”
何若水說完之后，就跪了下去：“嬪妾這話已經是不敬皇后，還請皇上責罰。”
趙延睿低頭看著何若水，心里打消了最后一絲疑慮，“剛剛朕已經說過了，這里就你與朕兩個人，這些話不會被旁人聽到，朕也就當沒有聽過。”
她故作有點著急，“皇上，嬪妾說把孩子交給李修容，并不是要做什么，而是——”
“朕明白你的心意，是真的想為小皇子尋一個好母妃，她也確實當得上這個好母妃。”趙延睿嘆了口氣，說著。
“自從李修容掉了孩子，就看著所有人的孩子都特別的親近，這樣的人如何能帶不好孩子呢？”趙延睿說完，伸手要把何若水拉起來。
她卻依舊跪在地上不起來，反而還給趙延睿磕了個頭。
“嬪妾都已經說了這么多了，那就再說一些。”她抬起頭看著趙延睿，“貞順儀福薄，沒有能親自撫養孩子，可也是生育有功，還請皇上可以厚葬。”
她眼里氤氳著水汽，在燭火的映襯下，看起來楚楚動人，“皇上，嬪妾求你了。”
何若水故意軟著嗓子拉住了皇帝的袖角，趙延睿看著此時她這般神情，當然是舍不得責問一二的。
“你對后宮嬪妃視如姐妹，這自然是好事，朕豈會不答應你呢？”趙延睿把人拉起來，讓她坐到了腿上。
“只是你給所有人都求了一個恩典，可怎么就忘了你自己呢？這段時間你為了保住貞順儀的這一胎，盡心盡力，眼瞧著人就已經消瘦下去了。”
趙延睿捏了捏她的腰，何若水笑著躲了一下，“這本就是嬪妾答應了皇上的，嬪妾是個說話算話的人，自然不能讓皇上失望。”
說著，笑容收斂了一些，有些哀傷的又說：“嬪妾沒能保住貞順儀，皇上沒有責罰嬪妾，嬪妾已經感恩戴德了。”
趙延睿看她如此，心里自然是升騰出了幾分憐惜之意。
“有過該罰，有功當賞，你能幫著保下這一胎，自然是有功之人，朕怎能賞罰不分明呢？”趙延睿抬起她下巴盯著她的眼眸，“也該晉一晉你的位份了。”
何若水愣了愣，也確實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會想著給她晉一晉位分。
“嬪妾，多謝皇上。”何若水柔聲，趙延睿一把抱緊了她，“既然是多謝朕，那便要好好表現了。”
何若水臉上一紅，什么時候環著趙延睿的脖頸，“是，嬪妾遵旨。”
第二日晨起，何若水醒來，趙延睿已經開始整理衣袍，回頭看到她也醒了，立刻溫柔的說道：“時候尚早，你再睡一會吧。”
何若水搖了搖頭，“嬪妾不睡。”
她故意雙手托腮看著趙延睿，“嬪妾好久沒有見皇上了，多看兩眼。”
他輕笑一聲，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想讓朕多來看看你，便直說，何故如此拐彎抹角的呢？”
何若水笑起來，“那自然是為了讓皇上說來看嬪妾。”
趙延睿心情大好，“好，那朕答應你，今日午膳，便來看你。”
何若水坐起來，“那嬪妾下廚，為皇上做一道雞絲銀耳，等著皇上來。”
趙延睿笑笑，親了親她的額頭，戴上了冠冕離開。
何若水笑容漸漸消失，做起來坐到了床邊。
她其實早就知道，皇帝很希望她能像安芯一樣可以對他撒嬌賣乖，可是畢竟披著的是尹芷惜的皮子，做一次兩次皇帝，自然覺得還好，可若總是如此，就沒了新鮮感。
何若水朝外面叫了一聲：“冬月，給我梳妝吧。”
冬月從外面進來，并沒有帶其他的小婢女，“才人，皇上已經走了，現在西殿的那位，還盼著能見皇上一面。”
何若水沒說話，輕輕笑笑，“盼著，總也有個念頭，你隨她去吧。”
冬月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她看著鏡子中逐漸顯露成熟的面龐，心里其實有些悵然若失。
此生，她是必然不能善終了，若要還有來世的話，她心里倒是十分希望，也能當一回恣意瀟灑的人。
不會被任何地方困住，只為了自己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