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皇帝此言，紫雁忙不迭跪地說道：“是奴婢擅作主張，前幾日夜里風雪太大，娘娘染了風寒，所以奴婢今日便命人端來兩盆炭火。”
她倒是個機靈的。
何若水不禁心中輕蔑嗤笑一聲。
見著桌上擺著幾盤小點，她捏起一塊，掰碎了送到自己嘴里，仔細咀嚼之后，漫不經心的開口，“這杏仁酥，吃著倒不像是御書房出品呢，這是哪個手巧的做的？跟先前我在府邸時，吃外面一品齋賣的一個味兒呢。”
伴隨著何若水話落。
趙延睿那雙冷冽的眸子注視著在紫雁的發髻上。
那碧玉發釵，鍛造手藝，明顯并非是宮中匠人所制。
再有何若水這般莫須有的隨口一句話。
皇帝那張臉，黑青如鐵。
“這是本宮這幾天閑悶無事，和幾個婢子做的，哪能有妹妹說的那般好吃。”
皇后也意識到了一絲不妙。
她的臉上笑容明顯有幾分牽強。
從始至終，皇帝都將紫雁晾曬在一旁，并未有讓她起身的意思。
正當何若水打算要說些什么時，一旁的男人已然站起身來，他攏了攏龍袍寬敞的袖子，不言自威般的開了口，“既然皇后前幾日感染風寒，便好好休息。”
“是……”皇后還想說什么，她看向皇帝的眼神閃爍，步子有些焦急的跟了過去。
何若水也明了，一切都已經水到渠成！
她的拋磚引玉，已經達成。
“恭送陛下。”
皇后帶人站在宮門外送行。
她恨切的一只手緊緊地攥著脖子上那串碧玉珠子。
驀地，一用力，珠子噼里啪啦的散落了一地。
聯想到宮宴上發生的種種。
完了！
“紫雁，你跟我來！”皇后眼神驚恐的看了紫雁一眼，命她隨自己到里屋去。
……
云禧宮外。
皇帝親自給何若水送回宮去，見她宮內炭火不足，還發了一通脾氣。
待到趙延睿離開。
剛挨了訓的冬月滿臉歡喜的快步走上前來，“娘娘，奴婢看來，陛下待娘娘是真真將娘娘捧在那心尖尖上，時刻注意著娘娘的衣穿住行。”
“好了，下去忙去吧，這話若是給旁人聽了去，不知背地里又該如何談論我們云禧宮。”
何若水捏著手中帕子，感到身心俱疲的長吁了一口氣。
果不其然。
入夜，宮內抓到了一個內賊。
闔宮上下亂做一團，各宮內流言蜚語四起。
“據說是一個外男，打扮成了太監模樣，在御花園那鬼鬼祟祟，趕巧了，正好被進忠公公手下的一個小太監瞧見了。”
“那人手里還拿著咱宮里的珠寶首飾，現在已經被送去了御刑司呢。”
正欲洗漱的何若水聽到外頭幾個婢子私下里討論。
她不由得唇角上揚扯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這一切，正按照她計劃中的一步步進行。
先幫皇帝抓到皇后同宮外勾結秘密聯系的這條線索，至于后面的，她也無需登場。
只用坐收漁翁之利便是！
翌日一早，何若水為了謝恩特意起了個早去往了御膳房。
她挑選了最是新鮮的食材，命人帶去了自己宮里的小廚房。
親自給皇帝燉了一碗參湯。
待到何若水帶著這一碗參湯去往御書房時，人還沒進門，就聽著皇帝在屋內發了一通好大的脾氣！
進忠公公站在門外，他臉上神色誠惶誠恐的看著何若水，“娘娘，不如還是再過一個時辰再來吧，陛下……陛下在御書房里同何大人正有要事商議呢。”
“那便有勞公公將本宮做的參湯送進去吧，若是再放會，涼透了便不好喝了。”
何若水待進忠公公淡淡一笑，手中捧著的木質托盤遞了過去。
只是……
那一碗參湯送進去御書房，還未等她走遠，進忠公公便又慌里慌張的過來通傳，說是皇帝現在要她進去。
何若水進門時，正好遇到何晟從御書房內退了出來。
何晟遞了個眼神給她。
頓時，何若水便心領神會。
一進門，她便瞧見散落一地的奏折。
何若水俯下身去一本本奏折撿起，又規規矩矩的給放在了桌案上，“大過年的，陛下還發這么大的脾氣，回頭惹得下面的人，一個個焦心不已，連個年都過不踏實。”
“過年？”趙延睿瞇起了一雙陰厲的眸子，嘴里發出輕蔑不屑的一道冷哼。
他這才反應過來，何若水在收拾著地上那一片狼藉。
更惱！
“你們這幫廢物，手是斷了不成？”
伴隨著一道厲呵落下。
眾人忙不迭的快步走上前來。
進忠公公更是誠惶誠恐的同何若水說道，“娘娘，您且放著，讓奴才來收拾便成。”
何若水笑顏如花般的漫步徑直走到了趙延睿的跟前。
“有什么氣，陛下先喝了臣妾燉的參湯再發作也不遲，這可是臣妾燉了一個多時辰的。”
她雙手捧起了那枚精致的白玉瓷碗。
趙延睿的眉宇間始終緊蹙著一道川字紋，神色嚴峻。
不過，在看向何若水時，眼神中厲色褪去，態度稍有緩和。
“也就只有你是真心待朕。”
他這一句話落下。
何若水的心，驀地咯噔一聲。
昨夜，御刑司審問，只怕沒那么簡單！
“陛下說的是哪兒的話，能待在陛下身邊，是臣妾幾世修來的福氣。不過——臣妾還今日確實藏有小小私心，并未全心待您呢。”
她勾唇巧然一笑，順勢命人將趙延睿面前的奏折一一收拾起。
趙延睿一聽她的話，那張臉霎時間又冷了下來。
俊逸不凡的面孔上，一雙陰鷙的眸子微微瞇起，“哦？”
“臣妾這一碗參湯是來給宮里那幾個下人們賠罪的，昨兒是臣妾出宮時，吩咐他們不必將炭火生的那么旺，本是想著緊著點開支，不料卻害的他們被罰了三個月的俸祿。”
她這一句話落下。
趙延睿輕蔑不屑一顧般的嗤笑一聲，他滿目寵溺的將眼前人兒攬入懷中，“三個月的俸祿，愛妃這一碗參湯，可是一樁好買賣。”
他的眼神，語氣，充斥著對懷中人兒的輕怠。
似乎，在趙延睿的眼中，何若水的本事和算計也不過如此。
一切全盤皆在他的把控之中。
至于皇后——
“昨夜宮里抓到了內賊，愛妃可有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