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喜歡孩子，等著日后，將旁的廢品誕下的子嗣抱來給你養著便是，更何況，女子生養一場本就是從鬼門關走上一遭，朕也不忍心看你受苦。”
皇帝已經坐在何若水的身邊同她說了這么多。
全程，何若水就像個木頭樁子似的，一動不動，無聲淚流，不做絲毫反應。
何若水長吁了一口氣之后，她用帕子輕輕的擦拭去眼角的淚水，“今日東窗事發，是知道了這些，陛下可曾想過，臣妾若要是再去皇后宮中幾次，陛下可就再也看不到臣妾，并非是能不能生養這般簡單的事了。”
“你現在不是好好的？說什么糊涂話？”
趙延睿伸出了手，緊緊地將她深擁入懷中。
可，何若水再也不像先前那般，會主動地對他伸出手來緊緊地環著他的腰，喚他一聲睿哥哥。
“陛下……”
何若水輕輕地喚了他一聲之后，強行擠出一抹苦笑來，“臣妾再好好看看你，只怕有朝一日不知何時，臣妾一覺睡醒再難睜開眼，再也看不到陛下這張臉了。”
“說什么傻話，有朕在，日后定會加倍小心呵護你，御醫也說，你這身子好好調理生養，往后還是有希望再生養的。”
有希望。
就連趙延睿自己心里也像是明鏡似的，御醫說的是有希望，卻也并非是一定。
紫雁對自己出手這般陰毒，下的那么厲害的毒藥，險些要了她的性命，皇帝竟然還能說的這般輕描淡寫。
何若水淺淺一笑，不緊不慢的回了一句，“臣妾的身子什么樣子，臣妾心里自然知曉，陛下國事繁忙，心系與天下蒼生，既然這件事情真相已經大白，陛下請回吧。”
換做旁人只怕是巴不得能讓趙延睿多留在她們宮中一會兒。
可她卻對皇帝下了逐客令。
有史以來，還是她第一次對皇帝這般。
“你可是在怪朕？”
“臣妾不敢，臣妾怎敢怪呢？陛下能給臣妾今日這般恩寵，臣妾已是三生有幸，哪里還敢心存妄念，能和您有一個屬于我們自己的孩子，平安順遂長大呢？”
她眸光鋒利的看著趙延睿，一句一頓的說著。
皇帝冷著一張臉，氣惱至極的甩袖離去。
直到這云禧宮中所有人全部都離開，何若水仿佛是被什么東西抽干了軀殼似的，猛地狂咳一聲。
帕子上沾的，那是血！
冬月連忙命人再次去請御醫過來。
御醫說，紫雁給她下的毒，現下雖不致死，無法傷及其性命，但卻也傷到了她的底子。
“娘娘千萬要禁忌，不可大意，往后您自當是以自己身子要緊，氣急傷神，更加難養……”御醫說話時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何若水擺擺手，示意著命人將御醫給送出去。
今日白天在這宮中，她還覺得，聒噪，不適。
人群散去之后，她的云禧宮在春月里卻也覺得陰冷刺骨。
先前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簾。
任何的一切，她都可以理解。
唯獨這一次。
什么椒房獨寵，都是虛妄。
皇帝的眼中也只有他的皇位罷了！
與其是這般虛以為蛇，還要暗遭毒手小心翼翼的茍活，還不如罷了。
就這么生活在深宮之中，與世隔絕，也不是不行。
臨夜，黑衣人將她帶出宮去。
大理寺的牢房中。
紫雁驚覺有人過來，她猛地站起身快步朝著牢房門口走去。
在她看到是何若水時，眼神中閃爍著狡黠。
似乎，紫雁早有預料何若水會過來一樣。
“奴婢何德何能，竟能讓昭順儀娘娘親自夜半出宮來這腌臜之地看望奴婢，看來，奴婢活這一世，也不算白活，能讓娘娘將奴婢記掛在心上，死也算值當了。”
“本宮問你，你究竟為什么要對本宮暗下歹手！”
紫雁聽了她的話后，笑了，笑的十分愜意放松。
笑著笑著，她的眼淚卻又順勢溢出了眼角。
是了。
從始至終要給何若水下藥的人，都只有紫雁一個，她也并非是聽從皇后的話。
紫雁的新上人，便是皇后出事前一日被抓走的那個宮人。
他寧死不屈，都不肯咬出皇后她們這些人。
紫雁在皇后面前跪著，苦苦央求，盼著皇后能給想想法子。
說到底，他們也不過只是皇后手下的走狗，為皇后辦事的罷了。
不料皇后不但不肯幫忙，更是還狠毒的撂下了一句，“本宮什么時候要你和本宮的娘家傳遞過消息？構陷皇后，那可是誅九族的死罪！”
再后來，紫雁跪著把頭都磕出了血，求她，哪怕是找人給他一個了斷。
皇后依舊是不肯幫忙。
更還拿著她的家族世親來做脅迫，要紫雁這一輩子，生生世世老死在深宮之中，哪里都不許去。
紫雁也是被逼無奈，才想到了這么一個下作的招數！
“倘若陛下今日看重的是李賢妃，那奴婢自然會對李賢妃出手，害的昭順儀娘娘日后無法生子，也怪不得旁人，是你手段拙劣，心慈手軟！倘若今日坐在你這個位置上的人，是我，我一定不會再給皇后茍延殘喘的余地！”
她恨透了皇后。
何若水，也是一樣。
臨走時，何若水的眼淚不受控的落下。
何晟將身上的披風摘下，披在了她的肩上，“你這時候最是應當好好臥床修養，更深露重的，早些回去休息吧。”
何若水只是頷首一笑，輕飄飄的對他說了一句，“還望兄長多多保重。”
從宮外回去之后，她便命冬月將云禧宮的大門緊鎖，任何人來探望都以她養身子為主的借口措辭將人給拒之門外。
甚至是就連同李賢妃也毫不例外。
知道這段時間何若水心情不好，李賢妃來了幾次之后也就不來再叨擾。
不過，私下里李賢妃還是命人不少往云禧宮里送東西。
畢竟現下皇后被禁足，何若水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個后宮都由李賢妃來當家做主。
讓何若水最是心寒的，便莫過于這段時間以來，皇帝沒有登門過一次。
“娘娘，御醫先前特意囑咐過您，要您千萬不能憂思過度，這般對您的身子百害無一利，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