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見陸庭州沒有被防彈衣遮住的上臂此時正不停地往外淌著血，血量還不少。
葉笙看到那個位子，正好是手臂大動脈的位置，出血量很大。
“你傷到大動脈了，快……快先處理一下。”
葉笙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平靜一些，這個時候，她不能讓自己方寸大亂。
陸庭州的傷不及時處理的話，他這條手臂怕是要廢了。
相比起剛才被趙德劫持時的恐懼，這會兒葉笙才更害怕，她的臉上幾乎沒有半點血色，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氣才能將陸庭州扶到一旁。
“對不起，笙笙，我……我對趙德說的那些話都是……都是假的。”
陸庭州的臉色比起剛才更差了，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細汗，因為出了不少的血，他的眼皮也變得沉重起來。
“我知道，你別說話。”
葉笙撕掉自己的衣服下擺，將動脈出血的地方緊緊綁住，她看上去沉著又冷靜，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心跳得有多快，手又多抖，心里又有多害怕。
臉上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因為害怕而流下淚來，她還是有條不紊地替陸庭州處理著傷口。
陸庭州看著她，想抬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珠，可卻怎么都抬不起來，“別哭，我真沒事。”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氣息都逐漸弱了下來。
葉笙一怔，她哭了嗎？
她下意識地用帶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果然，那里濕濕涼涼的，竟然真哭了。
“沒哭，恐懼后的正常生理反應。”
她冷靜地否認，陸庭州也沒揭穿她，只是輕笑了兩聲，許是因為失血過多，他的四肢很涼，聲音也抖得越來越厲害。
“那……你跟趙德說……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哪些？”
葉笙反問。
“說……說你一直愛我，為了我拒絕……拒絕了別的男人的追求……”
葉笙一怔，沉吟了片刻，手，碰觸到他冰涼的指尖，抬眸看他，還沒等她說話，陸庭州在下一秒，栽倒在她懷里。
“庭州！庭州！！陸庭州！！！”
***
“傷者傷到上臂動脈，失血過多，馬上送去急診室。”
葉笙眼睜睜地看著陸庭州被多個醫生簇擁著推進了手術室，紅燈亮起，仿佛是在預示著生命的停止。
無盡的恐慌，突然如驚濤駭浪般朝她沖上來，幾乎要將她吞沒，溺斃。
周圍一片安靜，什么聲音她都聽不見了。
只是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手術室門上亮著的燈，做著無聲的祈禱。
她想起上一次自己在手術室外這么無助恐慌的時刻，還是老爺子做心臟手術的時候，她也是整個人害怕得猶如窒息一般。
那一次，有陸庭洲在她身邊陪著，安撫她的恐懼，幫她處理好一切。
可這一次，她的身邊沒有陸庭洲了，他躺在里面，生死未卜。
她雙手捂著臉，指尖發顫。
“你要不要去做一下檢查？”
一道復雜低沉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葉笙抬眸，是唐尹。
除了唐尹之外，林慕言也來了。
“我沒事，沒受傷。”
開口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嗓音沙啞得厲害。
唐尹看了一眼她滿身的血沒說話。
倒是葉笙注意到他的視線，眼眸低垂，“都是他的血。”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葉笙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顫抖，又重復了一遍——
“都是他的血。”
“嘖。”
唐尹發出了一聲不太和諧的聲音，明顯有幾分不滿，但最后，卻只是感慨了一句，“你還真是他命中的劫，都為你進多少次醫院了。”
要換成之前，葉笙或許會直接懟過去，可這一次，她卻什么都沒說，沉默地接受了唐尹對她的“審判”。
倒是一旁的林慕言開口說了一句，“不關她的事，是陸少校抓捕案犯的時候被打傷了。”
唐尹一愣，眼底有些訝異，但最后卻什么都沒說。
林慕言走到葉笙面前，道：“你也受了不小的驚嚇，先去休息一下吧，這里由我看著就行。”
葉笙搖了搖頭，“不用，我沒事。”
也許林慕言說的對，陸庭洲的傷不能全怪她，他只是被案犯所傷，可是，她真的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這樣的推脫嗎？
到這一刻，她還是清楚得記得陸庭洲是怎么毫不猶豫地替她擋下那一槍的。
只要一閉上眼，她都能清楚地想起他為她擋槍時的樣子。
她跟他吵，跟他鬧，像個被愛情打擊到瘋婆子，一下一下地跟陸庭洲大吵大鬧。
她眼看著陸庭洲離她越來越近，她甚至都做好了死在七爺槍下的心理準備了。
可……又一次，陸庭洲替她擋下了一切的傷害。
就如同那次在餐廳，他也同樣義無反顧地沖到她面前，硬生生地替她擋下那近乎致命的一刀。
是的，又一次……
葉笙的眼睛越來越紅，臉上已經干掉的血跡，帶著絕望和破碎，讓人不敢直視。
林慕言還想說點什么，葉笙突然抬頭看他，“那些人都抓住了嗎？”
林慕言點了一下頭，“等著送去審判庭。”
葉笙緩緩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
一個小時后，他終于從手術室里被推了出來。
如紙張一般煞白的臉，沒有半點血色。
那張一貫充斥著涼薄的唇，更是白得讓人心慌。
他暫時脫離了危險，被送去了ICU。
這一次，陸庭州受傷的事，并沒有通知陸家人，直到手術結束，被送進ICU之后，陸家的人才陸陸續續地趕了過來。
除了韓婉慧和陸心舟夫婦倆之外，陸老爺子也來了。
作為陸庭州的祖父，陸家曾經的掌權人，他早就懷疑孫子跟林思慕那么快好上甚至迫不及待訂婚不說，還給了堪比婚禮的訂婚典禮，他就有所懷疑了。
可他從來沒有往那么危險的事情上去想。
只知道孫子以前是特種兵，處理一些難度比較高的案件，可他沒想到會是這么大這么危險的案件。
“葉笙，又是你！這一次又是你害了我兒子吧你這個掃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