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出來，屋內屋外的人全都安靜了下來。
江照月半張著嘴，打量著忽然沉默的人群，這個詞還是昨天晚上特意和呂飛捷學的呢，難道用錯地方了？不應該啊。
“你，你們……”無惡大師氣憤又虛弱地掃向人群，他還是沒看見說話的人在哪兒，“你們太過分了！竟然如此辱沒貧僧！”
這個詞用得沒錯，但是太有沖擊力了，無惡大師這會兒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在嗡嗡作響。
沈映川抹了把臉，在心里命令自己不許笑出聲，然后盡力聲音平穩地道，“這說的也沒錯吧，偌大的恒壽寺里怎么會有個女人，而且還是在師傅們的屋子里？”
影四雙手捂著臉，盡量不讓人近距離看他，“我只是想來上炷香，求恒壽寺能保佑我和相公能相守到老，誰知道，就被這胖和尚給綁架了啊——”
“媳婦啊——”齊風噗通往地上一坐，“都是我不好，沒想到，和尚廟里也干這種勾當啊！”
兩人扯著嗓子，一個比一個喊得來勁，無惡大師全身顫抖，兩個小和尚這時看情況不妙，把守在外面的武僧叫了進來。
“你們這是要干什么？”影三最先嚷嚷了起來，“怎么還叫人呢？”
“打人啦！打人啦！”
望十八就地一滾，攔在了其中一個武僧面前，把眼睛一閉，抬手就抱住了他的腿。
這些武僧本來只是來維持秩序，順便看能不能把齊風弄走的，面對忽然跑出來碰瓷的望十八毫無防備，一下子沒剎住車，踉蹌兩步的同時，忍不住抬腿要甩開望十八的胳膊，望十八順勢往外滾出老遠，躺在地上也開嗓了。
“他們心虛，他們打人了！這傻大個說的是真的！”
影二慘叫一聲，從人群后面擠到望十八身邊，“小弟！我小弟是來看病的，你們怎么能踢他？”
“大哥！”望十八作痛苦狀，“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斷了！”
“你胡說！”小和尚真氣得從地上跳起來了，“明明是你——”
“啊！好疼啊！”望十八開始滿地打滾，蓋過小和尚的分辯。
影二跟著幫腔，“你們恒壽寺怎么能這樣？”
“這就過分了吧！”江照月在后面義憤填膺，“我們可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啊，你們怎么欺負人呢？”
武僧們大多是沉默寡言的，長相又兇，和躺在地上疼得眼淚直流的望十八一比，就更顯得兇悍了，香客們雖然相信恒壽寺，但也架不住“親眼”看見武僧對百姓動手，不至于馬上調轉態度，但也竊竊私語起來。
小和尚們著急了，連聲嚷嚷，“是他們騙人！他們故意的！”
望十八什么都不辯解，就哭，就喊胳膊疼，癱在地上的右臂看著了無生氣，角度也很不正常。
無惡大師聽著外面的動靜，也顧不上還在身邊干嚎的兩人了，急步跑到屋外，“住手，都住手！”
“人都打完了，還住什么手？”影二雙眼通紅地回頭，“你這淫僧拉偏架！”
無惡大師差點兒一腳站不穩滑到地上去，這個詞過不去了是吧？
“貧僧沒有，沒有做過那種事！”無惡大師終于失去了理智，口水都快噴到影二臉上了。
影二仰著上半身往后避了避，“那你們打人，這可是大家伙兒親眼見到的！”
狗屁的親眼見到！兩個小和尚同時開始說話，武僧們還沒到，地上這貨就開始嚷嚷打人了好嗎？
“啊——我的胳膊斷了！”望十八又抬高了聲音，“恒壽寺要把我打成殘廢了！”
“我要去報官！”影二抹著眼淚，這倆人是真能哭出來的，“求大伙兒幫我們做個見證！”
他哭的凄慘，現場有不少人都動了惻隱之心，紛紛點頭，表示到時候會幫他們做見證。
無惡大師這會兒已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了，“好！既然貧僧與施主有誤會，那咱們就去報官，想必官府會給大家一個公正的說法！”
這幫人滿嘴胡說八道，他們真敢去見官府？無惡大師心頭冷笑，你們敢這么說，他就敢答應啊！
香客們見無惡大師答應得這么痛快，一時間又有些拿不定主意，兩邊都這么理直氣壯，很難看出究竟是誰在撒謊啊？
江照月看情況差不多了，悄悄地挪到房門邊，抬手把早就準備好的一樣東西扔到半空中，白色的煙霧立刻開始往周圍飄散。
“這是什么？”扔完，江照月雙手捂住臉，假裝驚慌，“我，我喘不過氣來了！”
“咳咳咳——”齊風和影四這時候也從屋里跑了出來，咳嗽聲震天響，“有毒！他們要放毒殺我們！”
“大家快跑啊！”影一運氣大吼，讓整個院子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我們不小心戳穿了恒壽寺的真面目，他們要殺人滅口了！咳咳咳——”
“不能讓他們得逞！”沈映川的聲音已經到了院門處，“我們分散跑，別讓他們抓住！”
這幫人一句快過一句，院中又白煙繚繞，香客們全都昏了頭，什么也顧不上了，拔腿就往院外逃生。
院門再寬也經不住這么多人一起涌入，很快就在門前堵死了，誰也出不去，人們的驚慌聲，哭喊聲，咒罵聲一同響起，誰喊也不頂用。
無惡大師站在臺階上，看著不遠處的景象，忽然不喊了，被折騰了這么久，他也惡從膽邊生，何不就讓這事件演變成一場擁擠踩踏？等這些愚民受了傷，被擠成肉餅，哪還有心思想之前發生了什么？
他沖武僧們掃了一眼，后者明顯會意，嚷嚷著涌向人群，說是要開路，實則仗著身強力壯，不斷地把人群往門前擠去。喊叫聲里很快就多了絕望的意味。
江照月這下腦門出汗了，她是想讓這些香客離開，不是讓他們踩踏！這無惡的心思也太險惡了吧！
左右瞧瞧，她兩步跑到了院門左邊的那堵墻邊，哈了一聲給自己鼓勁，然后一拳就把厚實的院墻砸塌了一半。
“這兒也能走！別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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