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他媽再說一遍試試?”
“讓我帶考察團去找?你是讓我們下海游過去嗎?”
“喂,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你站住!站住!!”
肖振遠追著謝飛鵬,邊走邊喊。
聲音越來越大,語調越來越高。
但謝飛鵬卻充耳不聞,徑直遠去。
眼看自己的大吼聲,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愛惜面子的肖振遠,自然不敢繼續追了。
臉色鐵青的站在原地,雙手叉腰,胸口接連起伏。
兩眼鼓起,怒氣洶洶的看著謝飛鵬,坐上一輛黑色轎車離去。
從未見過的車標。
沉穩大氣的外觀。
謝飛鵬搭乘的轎車,竟然比自己熟悉的櫻花國任何一款轎車,還要更好看。
“特么的,這是什么車?”
“從哪個西方國家進口的最新款?車標怎么沒見過?”
“京海市有錢給謝飛鵬這種人,配屬這么好的公務車。”
“居然不高規格接待考察團,安排在這么老的賓館住!!”
肖振遠越想越氣憤。
緊攥著拳頭,恨不得追上謝飛鵬,將他暴打一頓。
真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肖桑!!”
肖振遠渾身一顫,心里咯噔一下。
瞬間頭皮發麻,心臟像是被人驟然捏緊。
默默轉身,肖振遠幾乎用盡了畢生的功力,擠出了自認為燦爛的笑臉。
“嗨,龜田君。”
龜田勝男走上前來,遞給肖振遠一張房卡。
“大家都辦好入住手續了,這是你房間的房卡。”
“咱們什么時候出發,去參加徐總父親的壽宴?”
肖振遠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晚,晚一點吧!”
“現在才早上八點過,時間太早了。”
“龍國這邊不管是祝壽結婚,還是升學宴慶功宴,都是吃午飯。”
龜田勝男略略點頭。
“這我知道,那咱們十一點出發,怎么樣?”
“預留出足夠充足的時間,即便路上有點堵車,也不怕遲到。”
“早點抵達壽宴現場,咱們說不定還能找到機會,和徐總聊一聊。”
肖振遠心里那叫一個苦啊!
十一點出發?
出發去哪兒啊?
我他媽現在只知道,壽宴在白金瀚號豪華游輪上舉辦。
可是這艘游輪,現在到底是停靠在碼頭,還是已經出海,根本就不知道。
而且就算還沒出海,還在等客人們陸續到齊,可停靠在哪個碼頭呢?
京海這么大。
自己也是第一次來,人生地不熟。
上哪兒找去?
可當著龜田勝男的面。
肖振遠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實情。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豈不是會瞧不起自己?
堂堂一個商務參贊啊!
也不是什么小角色小人物了!
自己豈能在櫻花人面前丟人現眼?
所以……
肖振遠暗暗提了一口氣。
“早一點出發是應該的,不過我覺得咱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應該盡快確定名單。”
“徐總為他父親祝壽,宴請的基本都是至親好友、企業高管、重要生意伙伴。”
“咱們本就跟他素不相識,貿然去參加壽宴,顯然不能所有人一窩蜂的都去。”
龜田勝男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
“沒錯,整個考察團不可能所有人都去。”
“這么多人,需要好幾張餐桌才能坐下,他們肯定沒預留這么多。”
“我馬上去問問,看有哪些人愿意去參加壽宴的,如果人太多,咱們就抽簽決定。”
肖振遠道:“這辦法可以,不過總人數最好控制在十人以內,另外咱倆肯定是必須要去的。”
“這是當然,我是考察團團長,你又是領事館商務參贊,此次考察之行的陪同官,你我當然必須要去。”
說到這兒,龜田勝男補充道:
“另外,垂井糠夫教授,肯定也是必須讓他去的。”
“他老人家十分欣賞徐總,盼望見他一面已經很久了。”
“要如果不能讓老人家如愿以償,恐怕這會是他永遠的遺憾。”
“……”
肖振遠尬笑不已。
永遠的遺憾?
我他媽都快成永遠的笑話了。
特么的!
早知道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昨天就不應該答應龜田勝男,臨時來什么京海啊!
直接按照原定計劃,去先后找那五家愿意接待的企業考察交流不好嗎?
他們是主動愿意接待的,肯定會比京海這邊,更加用心、更高級別。
絕對不會像謝飛鵬這樣,把人安排到賓館里住下就啥也不管了。
“還有什么問題嗎?”
龜田勝男忽然問道。
正發呆的肖振遠,愣了一下。
“沒,沒有了!”
“那你去選人,盡快確定好名單。”
“我這邊再落實一下行程,確保不出任何問題。”
龜田勝男微笑著,拍了拍肖振遠的肩膀。
“你辦事,我放心!”
“感謝你如此盡心竭力的,為我們櫻花半導體考察團服務。”
肖振遠強顏歡笑道:“沒事,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片刻后。
肖振遠上樓找到自己的房間。
刷卡進門的那一刻,不禁眼前一亮。
雖然京海賓館,外觀上看起來年份已久、有些老舊。
可是能作為公務招待場所的地方,顯然不可能很差。
房間雖然不是特別大,但裝潢布置特別的中庸沉穩。
而且收拾得也很干凈整潔,簡約而不失溫馨。
很符合公務人員的身份,顯得中規中矩。
這一刻。
肖振遠突然意識到,謝飛鵬為什么不高規格接待了。
除了不想多花錢之外,還因為他就是典型的照章辦事。
領導說簡單接待一下,他就真只是簡單接待。
安排的食宿,只求中規中矩,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松手放開行李箱。
肖振遠轉身便關上房門,咔嚓反鎖。
慢慢走進房間,下意識的張望了一下四周。
來到窗臺邊看了看外面。
驕陽似火,烈日炎炎。
不過屋內,為什么一點兒都不熱呢?
猛然抬頭。
肖振遠看到房間天花板,似乎有一根橫梁。
橫梁中部有一排細密的小孔,正不斷的吹出冷氣。
仔細回想了一下門口,有一個液晶顯示面板。
又看向床頭柜。
床頭柜上放著空調遙控器。
猛然意識到,這看似老舊的賓館,竟然裝了中央空調。
可是這涼爽的空氣,卻并不能讓肖振遠冷靜,澆滅他內心的火氣。
一屁股坐到單人椅上,肖振遠皺起眉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特么的!”
“現在只知道壽宴在游輪上舉辦,可是游輪在哪兒呢?”
“謝飛鵬這王八蛋走了,我他媽在這邊人生地不熟的,找誰打聽?”
肖振遠越想越心煩。
拿出手機,就想打電話向周瑞康大使反映情況。
結果……
一看手機沒信號,才恍然想起,自己現在是在龍國,不是在櫻花。
兩國之間的通信運營商,顯然還沒開通跨國漫游服務。
所以在櫻花國買的手機和通信卡,自然在國內用不上。
好在床頭柜上有一部座機。
肖振遠快步來到床邊,拿起聽筒就準備打給龍國駐櫻花東井總領事館。
他要給周瑞康大使打報告,痛斥京海商貿局謝飛鵬,竟然一點兒也不積極熱忱的為考察團服務。
然而……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確認后再撥。”
“什么?空號?我他媽自家單位的號碼,也會記錯?”
肖振遠急忙重新撥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
啪的一聲。
肖振遠重重拍下聽筒。
他十分確信,自己沒有打錯號碼。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這賓館房間的座機,根本開通功能。
“這他媽什么破賓館啊?居然連國際長途電話,都打不出去!”
又急又惱的肖振遠,起身就往門口走去。
開門下樓,直奔前臺。
“為什么我房間里的座機,不能打國際長途電話?耽誤了我的工作你們擔得起責任嗎?”
肖振遠沖到柜臺前,便興師問罪般的喝問道。
現在的他,心情特別急躁,情緒已經有些瀕臨失控。
要是擱在平時。
即便他再怎么崇洋外媚,再怎么痛恨國人,也不至于顯露出來。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賓館從開業以來,所有房間的座機,一直都沒有開通國際長途通話功能。”
“如果您有這方面的需要,您出門右轉執行約三百米,就有一家京海移動通信營業廳……”
肖振遠惱聲道:“什么意思?”
“敢情我要打個國際長途電話,還得自己去辦卡買手機,開通國際通話業務?”
柜員微笑欠身,“很抱歉為您帶來了不便。”
“我……”
肖振遠氣得快要爆炸。
一抬手,差一點就想將柜臺上擺放的盆栽掀翻。
但最終還是最后一絲理智,戰勝了沖動。
京海賓館可不是普通的商業場所。
人家可是機關單位。
電話不開通國際長途通話功能也很正常。
這年頭,出過國的人少之又少。
來這個賓館住的公務人員,怕是一年到頭,都不會打一個國際長途電話?
又何必花這冤枉錢呢?
抬腕一看時間,已經八點過了。
距離和龜田勝男約定的十一點,時間已經所剩不多。
而給周瑞康大使打報告,讓他出面找京海方面,也需要時間。
自己必須趕緊找到白金瀚號豪華游輪的準確位置。
想到這兒。
肖振遠收回手,憤然離去。
走出旋轉玻璃門,頓時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六月末的京海,天氣真是熱啊!
可為了給櫻花半導體考察團服務,他也不得不拼了。
出門右轉,健步如飛的來到營業廳。
短短三百米的距離,就累得他一身大汗。
營業廳里,有很多種款式的手機可以用,并且憑借身份證也可以辦卡辦業務。
可很快肖振遠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自己沒帶錢!
錢包里的曰元,營業廳根本不收。
這尼瑪咋整?
就在他急得上火,徹底要暴走的時候。
導購看到他錢夾里的銀行卡,提醒他可以刷卡。
這一下,終于讓他火氣稍微消解了一點兒。
然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開會,周瑞康的手機竟然關機了。
等他好不容易用新手機,打通了領事館的熱線電話。
接電話的人,卻是一直跟他關系不好,恨毒了他的潘艷虹。
為了不被潘艷虹一頓狠狠嘲笑。
不讓她知道自己帶著考察團,大老遠的從櫻花飛來京海,卻連徐雷辦壽宴的游輪在哪兒都不知道。
他只好謊稱,自己是有重要緊急情況,需要立刻向周瑞康大使反應。
關系到兩國之間的人文交流與經貿合作,耽誤不得。
不明情況的潘艷虹,雖然很看不慣肖振遠,但也不敢馬虎。
說立馬去找大使匯報情況,讓肖振遠等著回電話。
而這一等……
自然讓肖振遠度日如年,如坐針氈。
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催問一下潘艷虹之時。
周瑞康終于回電話了。
“大使,是我小肖,現在有個很緊急的情況……”
肖振遠急忙將情況說了一遍。
但他當然不會說,是自己工作不到位,沒有事先聯系好久帶團過來。
將一切的罪責,都推到了謝飛鵬身上。
“……我是真沒想到,這個謝飛鵬竟然這么不靠譜。”
“明知道考察團臨時來京海,是給徐總父親祝壽,他卻連壽宴地址都不給我們弄清楚。”
“我讓他打聽一下白金瀚號豪華游輪現在的位置,他居然說這不關他的事,他只負責接待考察團,安排好食宿就行……”
電話另一邊的周瑞康,真是相當的無語。
既沒想到肖振遠這么不靠譜,也沒想到他竟然還死要面子,倒打一耙。
但‘先請君入甕后甕中捉鱉’的計劃,都已經制定好了。
顯然不能讓考察團,剛到京海就碰壁。
“好了好了,多余的話都不用說了。”
“但凡你自己出發前,把行程安排好,也不至于怪到別人頭上。”
“我現在立馬找人打聽一下,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有可能游輪已經出海。”
“萬一真是這樣,你們就在京海賓館休息一下,下午就按照原計劃去西蓉考察吧!”
肖振遠雖然很是無奈,但也不得不點頭同意了。
“好,那我先回賓館,等你消息!”
掛斷電話后,肖振遠真是一肚子火氣。
要是謝飛鵬直接幫自己打聽清楚。
哪用得著這么麻煩?
被周大使拐彎抹角的訓斥一頓。
就差明說自己辦事不力,錯在自己。
頂著炎炎烈日,肖振遠返回賓館房間。
而另一邊的周瑞康,自然趕忙聯系朱建濘。
將情況講解清楚后,朱建濘當然也不敢怠慢。
直接打電話給徐雷。
這讓正在游輪上,正招呼客人們的徐雷一臉懵逼。
老子沒宴請櫻花人,他們居然自己找上門。
但一聽說,朱建濘有重要計劃。
而且前來祝壽的客人當中,肯定會有號稱櫻花半導體之父的垂井糠夫。
這個老家伙為了幫助櫻花半導體行業重整旗鼓,七十多歲高齡都重新出山了。
這種老妖孽,豈能不會會他?
“他們現在人都已經在京海賓館是吧?”
“那轉告他們,我在京海下灣一號碼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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