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哥！！”
光頭勇一聲驚呼。
箭步上前，趕忙攙扶住高啟強。
高啟強捂著心口，緊閉雙眼、表情痛苦。
“我，我沒事！”
“扶我坐會兒就好！”
光頭勇連忙張望四周。
看到有塑料長凳，便立馬說道：
“好的強哥，我帶你過去。”
來到長凳坐下。
高啟強靠著墻，大口大口的喘息。
唐小虎急匆匆的走過來，神情緊張的問道：
“你別嚇我啊強哥，你這是怎么了？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看看？”
高啟強微微搖了搖頭。
“不，不用了。”
唐小虎憂心忡忡的說道：
“我看你臉色很不好，要不還是叫值班醫生過來看一看吧？”
說著，唐小虎便要走。
“等等！”
高啟強睜開眼，有氣無力的說道：
“我真沒事，只是心情很不舒服。”
“你不用去叫值班醫生，去給我找一包咖啡過來就行。”
唐小虎急忙點頭。
“好，我這就去，急診臺守夜班的醫生護士那兒，肯定有咖啡。”
高啟強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
目送唐小虎離去后，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神情愧疚的鐘阿四。
隨后目光掃向了光頭勇。
“老喬，你說說，這到底怎么回事！”
“李宏偉那小王八蛋，怎么就把小龍給打了，還打得這么慘！”
光頭勇咬了咬牙。
知道事到如今，不能有任何隱瞞。
但這件事說出來，實在是太丟人。
所以光頭勇沒急著開口，而是看了一眼高啟強的保鏢，以及其他聞訊趕來的小弟們。
高啟強何等聰明？
立馬擺擺手，讓其他人退散開。
光頭勇來到高啟強身邊坐下，神情凝重的說道：
“最近不是風聲緊嗎？龍哥不想關停游戲廳，便請曹局吃飯。”
“曹局不僅沒答應，反而要求他趕緊關了，別討不自在。”
“龍哥喝了不少酒，菜沒吃幾口，飯局結束說餓了……”
光頭勇把話說得很細。
細致到唐小龍塞錢到小麗胸前、大聲叫囂調侃李宏偉……
之所以把細節講清楚，是為了讓高啟強能清楚知道事情的原委。
一五一十的把話說清楚，才是稱職的小弟。
否則添油加醋的瞎說一通，豈不成了糊弄？
事發之時，現場圍觀的人不少。
光頭勇也沒必要帶著私人情緒，胡說八道。
而他還沒說完，唐小虎就已經找來一包咖啡。
高啟強二話不說，立馬直接拆了。
一邊快速咀嚼，一邊耐心聽光頭勇講述。
唐小虎自然郁悶無比。
他原本以為，他哥和李宏偉有深仇大恨，所以才會下死手，往死里打。
結果聽完后，才發現事情的導火索，竟然是一件小事。
一件說出去估計都沒幾人相信，但卻的的確確發生的一件小事。
嘭的一聲。
唐小虎重重一拳砸墻上。
而高啟強嚼了嚼咖啡后，表情有些猙獰的說道：
“這叫什么事兒？”
“心情不好，喝大酒、玩美女、睡大覺，怎么著都行。”
“可他偏偏卻要去招惹李宏偉，人家就算是個小人物，也是有自尊的好吧？”
“我他媽這輩子最討厭那種，開玩笑沒有限度的人，打著開玩笑的名義，變著法的羞辱別人，取悅自己。”
“這種不分場合的踐踏別人尊嚴，還不允許別人反抗發火的做法，不僅卑鄙無恥，更是愚蠢至極，活該遭報應！”
高啟強也曾是小人物。
曾經的他，在舊廠街菜市場賣魚。
辛辛苦苦的打拼，僅僅只是為了養活自己和弟弟妹妹。
可結果呢？
2000年的除夕。
唐小龍和唐小虎，收了別人的等離子彩電，要將他的檔口讓給其他人做。
高啟強塞紅包、送電視，好話說盡，卻依舊無法改變，要回電視的時候，甚至還被唐小虎故意摔壞。
是可忍孰不可忍。
泥人也是有三分火氣的。
高啟強當時就沖上去，和唐小虎等人扭打在了一起。
吃了虧，還被唐小虎兄弟倆污蔑是入室搶劫。
得虧遇到了安欣和李響，這兩位好警察。
雖然除夕夜沒能回家，給弟弟和妹妹做餃子。
但他在審訊室內，吃到了這輩子最好吃的一盒餃子。
回憶起往事。
高啟強反而很能理解李宏偉。
生活原本就已經很艱難了。
還要被人欺辱踐踏。
誰他媽受得了？
誰會沒有大發脾氣的時候？
自己因為一時沖動，和唐小虎兄弟倆一幫人打架，以至于春節被拘留。
而李宏偉則一時沖動，抄起不銹鋼凳子，將唐小龍打了個半死。
所以……
作為過來人的高啟強，并沒有偏袒護犢子。
反而覺得唐小龍是活該。
掙了點錢，喝了點酒，就目中無人了。
就不把人家李宏偉放在眼里，想怎么戲弄就怎么戲弄。
這么不知好歹，自然是活該挨打。
哪怕被打死了，也是又因為他自己作死。
對此。
唐小虎自然無言以對。
作為兄弟，親哥被打了個半死，他當然很心痛、很憤怒。
恨不得立刻將李宏偉抓住，把他一頓狠揍，也打個半死不活。
可是作為出來混的人。
他也覺得他哥今晚真是不作不死，太欺負人了。
如果自己是李宏偉，被如此這般當眾羞辱，也肯定會怒不可遏。
有錢了不起嗎？
出道更早混得更好，就高人一等嗎？
都是出來混的，有什么好拽的？
惹急了，干死也就一條命而已。
“強哥，龍哥今晚確實玩得有點過分，沒把李宏偉當兄弟，但他再有錯，也不應該被打成這樣啊！”
光頭勇一臉憤然的說道。
高啟強輕哼了一聲。
“他是有錯，也確實罪不該死，李宏偉今晚也實在是太過于沖動了。”
“但事到如今，他已經生死難料，李宏偉也逃之夭夭，你覺得能咋辦？”
唐小虎轉過身來。
“強哥，我已經放出話了，誰要是能給我抓住李宏偉，不管死活，我都重重有賞！”
“不過，我覺得李宏偉這王八蛋既然敢跑，就肯定知道被抓住后回是什么后果，他一定會逃得很遠、藏的很深，所以……”
高啟強眉頭一挑，“所以什么？繼續說啊！”
唐小虎咬了咬牙，“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報警，讓警方出手通緝李宏偉，也能更快抓住他！”
“報警？”
高啟強忍不住笑噴了。
“報警，虧你說得出口啊小虎！”
“報警說什么？說你哥侮辱李宏偉，被他打了個半死后，李宏偉跑了，咱們找不到他？”
“你哥傷得這么嚴重，告李宏偉一個故意傷害是沒問題，通緝抓捕他也沒任何毛病，可你覺得這么做合適嗎？”
“暫且不說，最近正加大力度掃黑除惡，就說這事傳揚出去，你讓我和你哥，甚至咱們這一幫人的臉面往哪兒擱？”
說到這兒，高啟強語氣不容商榷的說道：
“江湖事，江湖了。”
“哪有出來混的，出了事還要找警察幫忙？”
“出了點事就要報警，讓警方幫忙找人才能報仇雪恨，那還混什么混？”
“總而言之，小龍今晚已經夠丟人現眼了，我可不想還鬧得臭名遠揚！”
說完這話后，高啟強立馬看向鐘阿四。
“李宏偉是你的人，他惹出事跑了，你也有責任！”
“所以你最近什么事兒都別干了，專心給我找李宏偉。”
“他一個未成年，思維眼界和人脈關系都有限，又沒什么錢，能去的地方肯定不多。”
鐘阿四立馬點頭。
“放心吧強哥，我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會找到他。”
嘴上答應得十分痛快，但鐘阿四心里卻一點都不爽。
自己原本都成功忽悠了李宏偉，讓他跑一趟東南亞拿貨，把他培養成毒販。
結果呢？
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誰知道唐小龍今晚會玩這么一出。
喝點酒就忘了姓什么了，侮辱踐踏李宏偉，就算被打死了都是活該。
捫心自問。
鐘阿四還真巴不得，唐小龍被打死。
他吃香喝辣，賺了不少錢。
下面的兄弟們呢？
憑什么他賺得盆滿缽滿，吃的滿嘴是油，各種美女換了又換。
但兄弟們跟著賣命，出力出汗了不少，到頭來沒掙到多少錢。
所以鐘阿四巴不得唐小龍出事。
他死了，自己和其他人才有上位的可能。
因此。
讓他找李宏偉？
找人的動力絲毫沒有，但以找人的名義撈錢的想法倒是有。
看了看搶救室，鐘阿四說道：
“強哥，我在這兒守著也沒什么用，不如我現在就去找李宏偉，把他可能藏身的地方找個遍！”
高啟強嗯了一聲，擺了擺手。
鐘阿四立馬暗暗竊喜的離去。
守在這兒？
守個屁啊！
都他媽凌晨三點過了，還不回家睡覺，守在這兒干什么？
至于找李宏偉……
用得著找嗎？
但凡他腦子沒毛病，就不可能還藏在京海，絕對是有多快跑多快，盡快出市出省甚至出國。
時間緩緩流逝。
高啟強和唐小虎，都在走廊長椅上快睡著了，搶救中的燈牌依然亮著。
一群人還沒等來醫護人員結束搶救，倒是先等來了李響為首的幾名刑警。
“哎哎哎，起床了！”
李響夾著包，來到高啟強面前，輕輕踢了他一下。
高啟強睜開惺忪睡眼，看到李響、張彪等人，頓時嚇了一跳。
什么情況？
市刑偵支隊的人怎么來了？
誰報的警？
自己不是說了，不能讓臭名遠揚嗎？
會是舊廠街那些圍觀了熱鬧的群眾嗎？
高啟強來不及多想，趕忙起身。
“李隊長，您怎么來了呀？”
高啟強下意識的伸出右手，想要和李響握手。
李響沒有和高啟強握手，而是面容冷峻的說道：
“最近正是掃黑除惡，打造文明法治社會的關鍵時期，局里卻接到群眾舉報，舊廠街凌晨發生了一起極其惡劣的故意傷人案件。”
“作為京海市的刑偵支隊隊長，你覺得京海突然發生了這么嚴重的案件，我不該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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