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大門外。
一輛黑色奔馳轎車，停在路邊許久了。
轎車一直沒熄火，開著空調。
杜伯仲第四次抬腕看手表，有點急不可待了。
“都談了快一個鐘頭了，怎么還不出來？”
“徐雷該不會是要留他一起吃個午飯吧？”
“聽說里面有食堂，廚師都是從大酒店招聘來的。”
趙瑞龍摘下一只耳機，沒好氣的數落道：
“你煩不煩啊？”
“啰里啰嗦個沒完，有意思嗎？”
杜伯仲尷尬的笑了笑。
“我這不是擔心，這事兒談不攏嗎？”
“切！”
趙瑞龍一臉不屑的說道：
“我叔叔都親自出馬了，你覺得徐雷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更何況，這么大個建筑工程項目，他不交給建工集團，還能交給誰？誰又敢接這個工程？”
“建工集團在京海本來就樹大根深、實力強大，而陳書婷和高啟強在一起后，陳泰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再加上實驗室的項目，陳泰給他弄得不錯，工期快、質量好，價格也不高，算是有了不錯的合作基礎。”
“另外，又有高啟強這層關系，如今電子廠的擴能改造項目，當然還是會交給建工集團負責，高啟強當個分包。”
杜伯仲連忙道：“我知道這個項目，他肯定是要交給建工集團做，我擔心的是徐雷不跟我們簽總包合同。”
趙瑞龍非常自信的冷笑反問：“你覺得我叔叔都開口了，他還能拒絕嗎？”
“我只是想混一個業績而已，具體施工建設，還不是交給建工集團負責？”
“對徐雷來說，他完全沒有必要，冒著得罪我們趙家的風險，拒絕我叔叔。”
“畢竟答應我們，咱們還相當于欠了他一個人情，但拒絕我們，有這個必要嗎？”
杜伯仲點了點頭后，又有些憂心忡忡的問道：
“如果徐雷真和我們簽合同了，他也按照合同付款了，咱們真要把資金挪去呂州嗎？”
趙瑞龍冷笑道：“你怕什么啊？我只是暫時借用一下而已，等合同簽下來后，我就去找陳泰談。”
“他們建工集團實力雄厚，墊付一段時間，又有什么關系呢？難道陳泰他還差這幾千萬嗎？”
杜伯仲眉頭緊皺，不再多話了。
他太了解趙瑞龍。
再問下去，肯定會惹怒他。
雖然很擔心，趙瑞龍這么‘暗算’徐雷，容易玩出火。
不應該把徐雷用來擴能改造工廠的錢，挪用到呂州去建美食城。
但趙瑞龍都如此自信，自己還能多說什么呢？
而趙瑞龍戴上耳機，正準備繼續聽歌。
叮鈴鈴的鈴聲響起。
一看是趙立冬打來的私人號碼，趙瑞龍立馬笑呵呵的接通。
“怎么樣？我可以進去找他簽合同了嗎？”
趙立冬不輕不重的冷哼了一聲。
“事兒是談得差不多了，但今天還不能簽合同。”
“什么意思？”
趙瑞龍坐不住了，身子猛然前傾。
之前穩操勝券的樣子，瞬間消失。
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趙立冬笑道：“你和徐雷已經打過很多次交道了，難道你還不了解他嗎？”
“要想讓他幫忙做點事，怎么可能一點兒好處都不給他？生意人畢竟是生意人！”
趙瑞龍瞇了瞇眼。
“你答應他什么了？”
“曹闖，升副局。”
“……”
嘭的一聲。
趙瑞龍重重砸了一下座椅靠背。
本以為能輕松拿捏徐雷一回，沒想到還是被他咬了一口。
“特么的！這家伙還真是會挑時候！”
趙立冬笑道：“其實倒也無所謂，曹闖跟我很久了，也辦了不少事，一直拖到現在，沒想到還能給你換個合同，倒也不虧！”
趙瑞龍深吸了一口氣。
“那行吧，那我可以去見陳泰了吧？”
趙立冬回道：“當然可以，但你要借用工程款的事，最好先探探他的口風，大家合作這么多年，我也不想因為錢的事情鬧得不愉快。”
“我知道。”
掛斷電話，趙瑞龍立馬說道：
“開車，去見陳泰。”
……
而另一邊。
陳泰參加完剪彩儀式之后，便回家休養了。
自從在醫院里，意外得知了陳書婷的真實想法。
他早就知道這個干女兒靠不住。
程程背鍋坐牢出來后，非常積極主動的討好他。
他不想讓陳書婷一人獨大，所以便又將程程認了干女兒。
而程程這個‘干女兒’，也懂得知恩圖報，對他柔情似水。
在她的溫柔攻勢下，陳泰也覺得很有必要，生一個親兒子。
因此。
最近這些日子，陳泰有點操勞過度了。
今天出席剪彩儀式，又遇到趙立冬太拖拖拉拉。
讓大家頂著炎炎烈日，暴曬了很久。
所以陳泰回到家后，都沒心思和程程深入交流，午飯都沒吃就睡了。
因此。
當趙瑞龍趕來，先見到的人卻是程程。
趙瑞龍是什么？
他早就是情場老手，閱女無數。
一看程程那眉目含春的樣子，在陳泰家還穿著居家服和拖鞋。
當然就知道，程程和陳泰的關系很不簡單。
簡短的寒暄客套后，趙瑞龍直奔主題。
“飛宇電子廠擴能改造項目，你們不用費心去找關系、托人情了。”
“過些天，我就會和徐少簽總包合同，然后你們建工集團和我簽一個分包合同就行。”
聽到這話，程程心里暗暗一驚。
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的笑道：
“趙公子果然厲害啊！”
“剛成立不久的山水集團，既然就能拿到這么大一個工程項目。”
趙瑞龍毫不掩飾的笑道：
“我哪有你們建工集團厲害？我不過是狐假虎威，混一口稀飯錢而已。”
程程打趣笑問道：“趙公子確定只要一碗稀飯錢？”
“哈哈，開個玩笑，七八個百分點，你們總是要給的吧？”
趙瑞龍收起二郎腿，身子微微前傾。
目光非常直接而又貪婪的，欣賞程程曼妙的身姿。
程程拿起茶壺，給趙瑞龍倒水。
“徐少的項目，咱們利潤本就不多，能有十個百分點的凈利潤就算不錯了。”
“而趙公子開口就要七八個點的好處費，豈不是想讓我們建工集團這事兒白干呀？”
趙瑞龍笑道：“好處費我可以少要一點，三五個點都行，但徐雷預付的工程款，我想借用幾個月，怎么樣？”
程程心頭一震。
“趙公子想借用去干嘛？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呢！”
趙瑞龍笑道：“實話實說吧！我在京州投資了一個大型樓盤，在呂州又正推進一個美食城項目，資金上有點緊張。”
程程瞬間明白了。
沒有鈔能力，卻想做大生意。
趙瑞龍的野心太大，卻沒什么本錢。
所以想辦法東拼西湊。
與其說是借用徐雷的工程款，倒不如說是借建工集團的錢。
畢竟合同一簽，工程項目啟動之后。
各種各樣的開銷，都得靠建工集團自己墊付。
如果趙瑞龍及時還錢還好，建工集團墊付一段時間也沒什么大礙。
可要是將來一直拖著不還，或者沒能力還……
這可咋辦？
難道要撕破臉，和趙瑞龍打官司嗎？
這么大的事情，程程當然不敢做主。
搞不好就是一筆糊涂賬啊！
“程總？程總？？？”
趙瑞龍的呼喚聲，拉回了程程的思緒。
“怎么忽然愣住不說話呀？難道你是在擔心，我趙瑞龍會賴賬不還嗎？”
“不不不，我當然沒有懷疑趙公子的實力，我只是在算項目工期和費用。”
隨口撒了個謊后，程程立馬起身。
“你先喝茶休息一會兒，我去叫醒老爹，跟他匯報一下這件事。”
“好，你去吧！”
趙瑞龍目送程程離去。
人剛走遠不久，趙瑞龍就嬉皮笑臉的朝杜伯仲說道：
“三十會如狼，四十猛似虎！”
“陳泰那一副老身板，怕是經不起她折騰喲！”
杜伯仲壞笑道：“泰叔可是京海出了名的有錢人，大不了再換一個腎唄！”
程程并沒有走遠。
她故意停在了一個拐角，聽到了趙瑞龍兩人的說笑聲。
對于這樣的嘲諷，她并不在意。
只要能達到目的，遭受一些流言蜚語，又有什么關系？
到了臥室。
不用程程叫喚，陳泰也已經睡醒了。
他和很多老年人一樣，睡眠時間并不長。
聽完之后，他立馬忍不住冷哼道：
“趙立冬這王八蛋，真是貪得無厭啊！”
“每年給他那么多好處，他居然還不知足。”
“不僅想賺我們一筆居間費，還想要把工程款挪去呂州。”
程程有些無奈的嘆息道：
“誰讓他背靠趙家，手握實權呢？”
“我估計徐雷之所以同意，也是迫于無奈。”
陳泰冷冷一笑。
“徐雷那小子，他之所以能答應趙立冬，肯定也是提了條件的。”
“至于什么條件，咱們就不清楚了，反正那小子肯定是不會吃虧的！”
程程嗯嗯了兩聲，好奇問道：
“那咱們要不要答應趙瑞龍呢？他還在客廳等著回話呢！”
陳泰沒有吱聲。
伸出右手，讓程程將他攙扶起來。
穿上一件短衫后，幽幽說道：
“沒有更大的靠山，咱們得罪不起趙立冬，當然只能答應他。”
“不過我們也不能是無條件的答應，產業園即將開標的幾個市政項目，總得讓我們中標兩三個吧？”
“另外，這事答應下來后，工程款也不能全讓我們墊，陳書婷和高啟強想要當分包商，不應該分擔一點嗎？”
程程愕然一愣。
陳泰的話，真是讓她茅塞頓開、醍醐灌頂。
什么叫算計？
什么叫老狐貍？
陳泰真是不動聲色，就又給自己上了一課。
看著非常棘手難辦的事情，愣是一下就讓陳泰給化解于無形。
甚至還因為這件事，而獲得更多的機遇。
“干爹，您可是老謀深算啊！”
“看來我還得讓你多教教我，不然我始終沒長進呀！”
聽到程程撒嬌的話，陳泰突然感到一陣莫名腰酸。
眼神有點懼怕的看了一眼程程，陳泰苦笑道：
“讓我緩緩行嗎？咱先去和趙公子談一談吧！”
“另外，你讓書婷來家里吃晚飯，就說有事商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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