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重生明帝,但大明已經沒了 > 第5章 科學先驅(上)
  “牧公日理萬機,學生實在是叨擾了。”

  方以智雖然名頭再大,但對方畢竟是內閣輔臣,當朝宰執,他也不敢倨傲,只是執晚輩禮拜訪。

  堵胤錫出身寒微,而且也不是那種天之驕子的科場俊杰,比方以智大了十幾歲的他也就比對方早一屆進士而已,名次也不高,若是換做太平時節,大概最后就是在地方上當個參政之類限制致仕,但時勢造英雄,板蕩之下,原本只能在府縣基層打轉的他,卻走到了那些個名士大儒望塵莫及的位置。

  “密之不必多禮,我知道你是想來問些什么的。”

  “這次陛下召你為翰林學士,應是好事,之前肇慶之時,國家危難,也一直沒有什么翰林院之說。密之家學淵源,才名彪炳,陛下大概也是存了千金買馬骨的意思。你在崇禎之時不就是翰林侍讀學士嘛,如今官復原職,還有所提攜,有什么好惶恐的。”

  不同于之前聚集在肇慶擁立朱由榔的這幫兩廣官僚,方以智那是正兒八經的進士及第,選庶吉士,內閣預備軍,若非甲申國難,恐怕要不了幾年,就成“方閣老”了。

  只可惜,朱由榔的出現,打破了過去“非翰林不得入閣”的政治門檻,畢竟當年擁立朱由榔的,就是這些科舉競爭的失敗者,被打發到兩廣府縣的官吏。

  科舉之前,朱由榔以內閣名義征辟了一批舊有官吏和士子進入朝廷,以補缺人手不足。

  方以智是三天前接到了征召的圣旨,內閣改制后,對于官員任免的詔命重新規范,從理論上來說,沒了司禮監以后,內閣是可以直接自行決議,向下面的單位發號施令。

  但朱由榔的威望擺在那兒,即使他一句話也不說,所有人也不能忽視他的意見,天子御筆簽發,依舊是圣旨合法性的必要步驟。

  于是,大明的圣旨體制又回到了“唐宋舊制”,天子旨意必須經由內閣蓋章,才算是正兒八經的制詔,否則,只能算中旨。

  事實上,對于制約皇權這件事情,朱元璋在廢除宰相之后,卻依舊保留了六科封駁之權,從制度上,如果從內閣到六科的官員誓死不從,皇帝的詔書就沒有意義。

  但中期以后,天子們開始利用太監鉗制文官,而后直接繞過內閣、六科,下達中旨,所謂“封駁審議”,形同虛設。

  于是乎,文官既然在制度上無法限制皇帝,那就干脆擺爛,通過扯皮和對噴來拖延掙扎,皇帝也只能靠不斷加強宦官權柄,監督執行。

  朱由榔既然立下了規矩,就得自行遵守,縱使他如果真的繞開內閣,直接下旨,一樣無人敢質疑,但規矩就是規矩,自己都帶頭踐踏,就無法用以約束他人,所以朱由榔凡有意旨,都要征詢內閣決議,當然,內閣不敢不同意罷了。

  方以智抵達南京后,從其他舊友關系中得知,如今天子重建后的翰林院,似乎與原本翰林大不相同,故而上任之前,再加之這些天,皇帝的種種操作,心中揣揣,卻是先來拜訪堵胤錫。

  “牧公,可我聽說,陛下卻是廢了翰林當中許多機構,而是設立了些什么......物理所,可有此事啊?”

  前日他和一名老友聚會,那人酒桌之上就抱怨過。

  說陛下為奸人所蠱惑,好好地翰林院文華之地,不去專心修訂校對典章制度,而是要搞個什么物理研究所、化學研究所,實在有辱斯文,甚至有原本被征用的士子,知道情況后主動辭職掛印而去。

  這讓方以智大為疑惑

  堵胤錫笑著捋了捋長須,讓自家兒子給二人斟茶,緩緩問道

  “我聽說密之你以前和崇禎時欽天監的湯若望走得比較近?”

  “確有此事,湯先生格物學問了得,學生和他多有交際。”

  堵胤錫頷首

  “這邊是緣故所在了,之前陛下點名要你來做這個翰林學士,我還覺得奇怪,后來打聽了一下,我估計就是這個緣由,密之你對格物之學也有所鉆研吧?”

  這倒是朱由榔自己對歷史記得不清楚,這時候的方以智,由于受戰亂影響,還沒寫完《物理小識》,他在科學上的成就總結,主要集中于晚年。

  其實所謂“物理小識”和真正的物理學關系不大,更類似于一種自然哲學,缺乏引入真正的數理體系,伽利略的科學方法與笛卡爾的數學體系,才是近代物理學不同于自然哲學的關鍵。

  好在此時也并不晚,至少笛卡爾都還在世。

  通過與利瑪竇、徐光啟等人的思想碰撞,方以智本人的科學觀已經走到了時代前列,比如他所著的《東西均》里,就已經把現有學術體系分為“質測”(自然科學)、“宰理”(社會科學)和“道幾”(哲學)三大類,突破了兩宋以來的儒家理學統治邊界,重新探討認識世界的問題。

  朱由榔在后世是工科生,雖然具體知識大多被忘到了犄角旮旯,但他起碼知道,所謂科學、技術,是兩碼事,想要在技術上取得長足突破,就必須要建立一個基礎學科研究體系。

  哲學、數學、物理學、化學,乃至于經濟學、政治學等等,朱由榔當然可以開天眼,直接拿出什么牛頓三定律扔給宋應星他們研究。

  但那有什么用呢?

  科學研究關鍵在于體系,一環套一環,過程遠比結果重要,牛頓的偉大不僅在于他發現了物理規律,還在于他在發現的過程中創造了無數數理工具與方法。

  否則,朱由榔倒是能當一個“先知”,可朱由榔之后,誰又能繼續開拓呢?所以,他更應該做的事情是引導,關鍵時候指個路,真正的科學高樓大廈,必須由這個時代的科學家們親手一磚一瓦,搭建起來。

  如果說宋應星他們,是腳踏實地,直接將知識變成技術的工程師,那么朱由榔期待方以智他們,成為仰望星空的先行者,他甚至不在乎這些研究所真的能拿出什么可以應用的成果,因為能進行這種探索本身,就是在為未來培養數理人才。

  “格物之學......陛下也知格物之學?”

  方以智好奇道

  堵胤錫略有回憶地說

  “陛下從肇慶的時候,就對這方面挺感興趣的,之前工部的宋侍郎還給我說過呢,陛下在格物之道上造詣不低。”

  堵胤錫讓對方不必有心理包袱,回去準備好,后日便要進宮覲見陛下,其實天子以前就好幾次提過他的名字,看樣子對他挺感興趣的。

  方以智以前在崇禎時雖然是翰林侍讀學士,還給崇禎兩個兒子上過課,但翰林學士比侍讀學士高了好幾級,這次天子突然下詔拔擢,興奮之余還是有些緊張,從堵胤錫這里打聽到緣故后,回去馬上將自己這些年的研究成果整理復習了一遍。

  如同后世要考研或者考公面試的學生一樣,反復準備了兩天,這才隨前來接人的內侍和御前兵馬進宮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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