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在鄉村道路上顛簸前行。
路邊，是一條小河蜿蜒著前行，一直流淌到楚江，匯流到長江，奔騰到大海。
正如村里的人一樣。
道路兩邊，除了偶爾一些房子，大部分都是綠油油地農田。
再遠處，都是綠地有點發黑，高低起伏的青山，山腳下，是一戶戶人家。
這時候，村里最為平坦的好地，都是耕田。
等以后村里人去南方打工賺了錢回來后。
靠近馬路的這些耕田，都被用來蓋了房子。
有錢沒錢，都要蓋房，借錢也要蓋房。
從最開始單純的改善居住條件，變成了攀比。
你蓋三層，我就四層。
房子是越蓋越好。
村子的環境卻變得差了。
還真不如現在環境好，沒有這么宜居。
路過其他村子的時候，停了一下，讓一些學生下了車。
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伏龍村。
在馬志遠二叔家正在修建的房子前面，停穩。
二叔家正在修建的新房子修在是在村里道路的北邊，坐南朝北。
以前是一個池塘，被二叔買了下來，填平后，蓋房子了。
村子里的房子，雖然也會看風水什么的，但多是依著公路，或者沿著河道，或者是順著山腳來修建，能北朝南的房子還是很少的。
車上的人都跳了下車。
一群學生娃，鬧出來動靜。
村里來的車很少，一般也是人拉鋼筋、水泥、河沙等，現在下來這么多學生，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
村子里不少人站在二叔家新房子對面的池塘邊上，看熱鬧。
也有不少人，走了過來。
“奎子和原子回來了啊。怎么還整了一輛車回來？”二叔新房子隔壁家劉嬸熱情地招呼，說著的時候，還給從車上下來的自家傻兒子馬鵬書包上拍了一下。
說是隔壁，其實劉嬸和二叔家中間還隔著馬志遠家。
馬志遠家是以前他爺爺留下來的老房子。
后來馬志遠家和二叔家分家的時候，老房子歸馬志遠家，二叔家在現在新修建的房子上面，半山腰的位置，分了一塊宅基地。
后來借錢，蓋了一層樓的紅磚房。
但因二叔生了一個兒子后，又生了一個女兒，又沒有繳納足夠的罰款，房子被人給拆了，家具都被賣了。
實在是沒法住人。
這幾年，二叔兩口子在南方打工，也賺了一些錢，家里總算是沒有外債。
于是，又借錢，在現在的地方準備蓋房子。
村里很多人都這樣，都是舉債蓋房子。
蓋房子的，就沒有一個不欠外債的。
蓋好房子后，留下老人和孩子，自己也不住，又去外面打工。
緊衣縮食，還債。
馬鵬書包晃了一下，“媽，原子哥的車上，都是書本和衣服被子。”
馬志遠剛爬上車斗，準備卸貨，聽到后，也跟著喊了一嘴，“學校高考結束后，有不少學生的衣服、被子什么的不用了，咱們花錢買了下來，如果村里有人需要的話，咱們可以低價轉讓給大家。”
二叔和二嬸聽到動靜后，從新房子里邊走了出來。
衣服上都還帶著水泥漿。
應該是自己在切磚。
村里大部分的人蓋房子都這樣，除了房頂等大工程，其他的基本上是一兩個人把主體給蓋好。
有手藝的人，也都自家來蓋。
二叔家這房子，也差不多是自己一個人蓋的。
“我看看，什么衣服和被子啊，現在的學生，真是敗家，好東西說不要就不要了。”王嬸很利索地翻了上車，在那挑挑揀揀說道。
“王嬸，幫忙搭把手，卸下貨，師傅還要趕回縣城呢。”馬志遠和在翻東西的王嬸說道。
“好咧，這東西都怎么賣的？要是不貴的話，給我家大鵬也整一套，都是別人穿過的，可不能賣貴啰。”王嬸邊幫忙從車上卸東西，邊說道。
二叔和馬志奎已經站在車下開始接東西。
二嬸從家里拿出來幾個化肥袋子，鋪在了地上。
不少看熱鬧的人，也過來主動幫忙。
人多力量大，東西很快就清下了車。
“師傅，先進屋歇會吧，喝點水。”二叔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掏出來煙，給陳剛支了一根。
陳剛接過煙，也就是五塊錢一包的，平時他根本就不抽這么便宜的，塞到嘴里，從兜里拿出來打火機，啪一下點燃了，“不用客氣了，這邊離縣城有點遠，我還要趕回去，再晚點就不好走了，必須得走了。”
二嬸在一旁接話，“吃了飯再走吧，反正開車，也不怕多晚。”
“不了，不了，這邊的路不是很好走，走得晚了，天就黑了。”陳剛邊抽煙邊推辭道。
來回拉鋸了幾次，二嬸給二叔一個眼色，又返回房子，拿出來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準備好的袋子，里邊裝著一些花生、雞蛋什么的，“家里也沒什么好東西，還麻煩你送志遠他們回來一趟，這些東西就拿著路上吃吧。”
二叔家對面池塘邊的六奶奶，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地里摘回來的豆角、西紅柿和茄子等，“師傅，這些都自家種的東西。”
說著，也是往陳剛手上塞。
陳剛還真推不開，來回拉鋸兩三次，只好收下了。
村民還真是熱情。
“原子還真是厲害，上著學，還能弄一輛車回來。”
“你們看到沒，那師傅應該不是一般的開車的，那架勢，不像開車的，反而像個當官的。”
“嗯，我也看到了，看他說話的樣子，比鎮上的干部都還像那么回事，真能裝，不就是一個開卡車的么，有錢就了不起啊。”
“那是對你這樣，沒看到別人對馬志遠，可是客客氣氣的。要我說，還是得讓孩子上學。”
“你家有錢就讓孩子上吧，多上幾年干啥，還不是考不上大學，要出來打工，還不如多攢幾年錢，早點蓋房子結婚。”
“原子他們好像從城里弄了一些東西回來，看看去。”
村里也不少旁邊看熱鬧的，在一旁閑嘮著。
“原子，你們這衣服和被子怎么賣的呀？”王嬸再次問道。
“衣服和褲子一套五塊錢，被子十塊，鞋子兩塊，書兩塊錢一本，大家自己挑，看好了后，給現金或者記賬都行。”馬志遠說道。
“能不能再便宜點啊，這都是別人穿過的。”村里的張奶奶拉著自家孫女問道。
“不能再少了，我從別人手上收上來就這個價錢，還專門找車給送回來的，再便宜我就虧本了。”馬志遠是一分都不讓。
衣服什么的，好點的兩塊三塊收上來的，差一點的，就是撿回來的。
被子五塊、六塊的。
鞋子差不多是兩塊錢，也有的沒花錢。
還真沒怎么多賺大家的錢。
但就是這么便宜，還是很多人有點舍不得花這個錢。
實在是沒錢。
村里有不少人，說的不夸張，連買鹽的錢都不一定拿得出來。
不過，這收來的舊衣服什么的，比很多人身上穿的衣服要好多了。
被子什么的，也比很多家里蓋的被子要好很多。
馬志遠也去過隔壁王嬸她婆婆，他叫二奶奶家，被子都是也硬邦邦的，不知道蓋了多少年了。
前兩年，還有加工被子的人來村里。
很多都是拿著舊衣服加工成被子的。
加工費，一床也不只十塊錢。
“被子能不能再便宜點啊。”隔壁的二奶奶問道。
她摸著這被子，可真柔和，比自己那被子要舒服多了。
有心想要買一床，但還是太貴了。
“二奶奶，真不能講價，雖然您一向照顧我，但是我在縣城收別人的就是這個價錢，還倒貼了運費了。”雖然二奶奶從小都很照顧他，但是馬志遠還是沒有讓步。
別人一看，連二奶奶都不能便宜點，也都熄滅了還價的心思。
可學生穿過的東西，一般都是比家長的要好。
東西實在是物美價廉，很快就有人忍不住說道。“原子，給我來一床被子，還有一雙波孩。”
一邊在心里罵馬志遠是白眼狼，一邊忍痛從口袋里掏出來錢。
波孩就是運動鞋的意思。
村里的小孩，還沒幾個人穿過。
馬志遠記得自己還是在上大學的時候，勤工儉學賺錢后，買了一雙。
堂弟王志華，是在上初中后，他大舅帶著他去買了一雙，但沒穿多久，鞋底就掉了，鞋底里邊是硬紙板，讓馬志華心疼地哭了一段時間。
二嬸還為此埋怨自己大哥給馬志華買的假貨。
“我來三床被子，一套衣服，一雙鞋，這是錢。”另外有人拿著東西，生怕別人搶一樣，連忙塞給馬志遠。
“我也來一床被子，一套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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