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田向南撂下了電話，給自己點支煙，然后坐在一旁默默等待著。
直到他一支煙抽完，又等了好一會兒，電話沒等來，反而是等來了趙大虎他們三個。
這三個人可能并沒有回去，就是在外面轉了一圈又回來了。
等三人進了屋，田向南順手拿過桌上的煙盒，抽出兩支遞了過去。
趙大虎伸手接過一支，夾在了耳朵上，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輪到石大民時，他笑著擺了擺手。
“隊長，我不抽煙......”
田向南聞言，看著他那明顯有些偏黃，還帶著煙漬的牙齒，也只是笑了笑，就把手收了回來。
“隊長，我倆的用工證明都寄過來了，你看是不是......？”
“哦.....？”
田向南聞言掃了一眼桌上的那兩張紙。
“這是寄的掛號信嗎？來的挺快呀。”
石大民笑著點頭道。
“對，青青家里那邊給寄的掛號信，我今天上午才去縣里拿的。”
“那這一來一回的，又趟著雪，估計得累得不輕吧。”
田向南說著，給自己點了支煙，又把那兩張用工證明拿了起來，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
“呵呵，還好，還好......”
石大民聞言干笑了兩聲，看著田向南的舉動，他嘴巴動了動，喉結也跟著聳動了一下。
田向南的目光落在用工證明上，可眼角的余光卻在觀察著石大民的神色，看著對方臉上那一絲緊張的表現，心中的那點懷疑愈發濃重了。
“叮鈴鈴......”
就在這時，桌子上的電話鈴聲再度響起。
田向南把兩張用工證明合到了一起，然后伸手拿起了電話。
“喂......”
“老六，你讓我查的用工證明，有結果了。”
電話那頭響起了田慶華的聲音。
這年代的電話聲音很大，田慶華的聲音不光田向南聽到了，就連旁邊的三個人也聽得清清楚楚。
聽到電話里的內容，面前石大民的臉色一下子僵住了，瞪著一雙眼睛，滿臉的不知所措。
“說......”
田向南瞥了他一眼，隨口回應了一個字。
“你說的那家食品廠確實存在，地址和電話都正確，而且他們近期確實也對外開了一張用工證明，對象是一位下放的女知青，名叫朱青青。”
“不過，那家食品廠只開了這一張證明，并不是你說的兩張。”
“我知道了.....！”
“這事謝了，回頭等你過來的時候請你喝酒。”
“小意思，掛了......”
田向南放下話筒，從手中那兩張用工證明當中，抽出了石大民的那一張晃了晃，隨后一臉玩味的看著他。
“石大民同志，我能請你解釋一下，你這張用工證明是怎么回事嗎？”
其實剛才趙大虎把這兩張用工證明交給他的時候，田向南就已經看出有些不對勁了。
因為他一眼掃下去，就發現這兩張用工證明的字跡有些不太一樣。
而且不光是寫法不一樣，就連筆墨的顏色都有少許區別，明顯不是同一個時間，也不是同一種墨水寫出來的。
還有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上面的印章也有明顯的區別。
朱青青的那一張，印章圓潤，清楚，工整，上面的單位名稱看得很清楚，字體也很規范。
可是朱大明的這一張，雖然印章的大小看著差不多，但是印章里面的字體也有著明顯的一絲差別。
最最最令田向南生疑的一點就是，兩張用工證明上面的日期。
雖然日期都寫的一樣，可這上面的日期明顯都是一個多月之前的了，差不多快一個半月了。
從浙江到他們這邊雖然路程很遠，但是普通信件最多也就半個月就到了。
哪怕是路上耽擱推遲了一些，那一個月的時間也絕對是足足的了，不可能到一個半月之后的今天才收到。
換句話來說，朱青青的這一張用工證明，到她手里已經不知道有多久了，只是才被拿出來而已。
面對田向南的質問，石大民尷尬的臉色通紅，可隨即，他又咬牙道。
“隊長，我承認，我的那一張用工證明是偽造的，在這，我也要向你們說聲對不起。”
“但是我這么做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也沒有想要使壞的想法。”
“我只是實在忍不了了......”
說著，石大民還看了一眼身旁的朱青青，眼中滿是深情。
“我跟朱青青我倆處對象已經很久了，早就想回城結婚了。”
“正好前不久，她家里幫她找到了一個工作，讓她就可以回去了。”
“我們倆也實在舍不得分開，所以我就想著，干脆也弄一張回城證明，跟著她一起回去。”
“我只是想和他一起回城結婚，哪怕是當上門女婿都無所謂，以后就在田們那個城市一起生活了。”
說到最后，石大民一臉懇切的哀求道。
“隊長，我是實在沒辦法了，我請求你，也幫我開一張回城證明，成全我們倆吧。”
聽著石大民這一番真情的講述，田向南面上不動聲色，嘴角卻忍不住劇烈的抽搐了幾下。
“唉......”
田向南故作感慨的道。
“你們倆......也確實挺難的......”
“出于人情的角度上.......我真的想幫幫你。”
聽到田向南的話，石大明的臉色微微一變，滿臉的深情似乎也有些難以維持了。
果不其然，就聽田向南接著道。
“可同情貴同情，政策歸政策......”
“按照政策，你們這批新下來的事情無緣故不可回城......”
說著，他還瞥了一眼旁邊默不作聲的朱青青，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
“當然，朱青青同志的用工證明既然是真的，那么你自然可以回去。”
“我現在就在這問一句，朱青青同志，你愿意一個人回去嗎？”
女孩聞言微微抬起了頭，臉上原本平靜的神色也有了一些變化，雙眼中冒出一絲亮光。
可當女孩的目光察覺到旁邊同樣用目光看著她的石大民時，原本有些意動的神色再次恢復了平靜，微微低下了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說了一句。
“隊長，這事.....我......還是.....再考慮考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