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陸夭在大街上瞧見徐采薇鬼鬼祟祟敲開了自己娘家的門，登時想到那日謝文茵通風報信的內容。
這兩日腳打后腦勺地忙，總想說抽空把陸上元找來問問，卻一直沒有機會。
這下倒是巧，想睡覺來了個送枕頭的，于是也不去買零嘴了，調轉車頭就進了巷子。
徐采薇好容易鼓足勇氣撒了個模棱兩可的謊，聽聞寧王妃到了，心頓時涼了半截兒，這位姑奶奶可是個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兒。
其實陸夭來了好一會兒，一直在影壁后面偷聽，前面兩人寒暄，她覺得是未來婆媳必要的交流，所以遲遲沒讓小丫鬟出聲。
及至后來，徐采薇半遮半掩說出跟陸上元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她怕陸夫人太過耿直，一時間駁了小姑娘的面子，后面不好收場，這才急急推了丫鬟來通報。
徐采薇心里打鼓，回頭看去，就見陸夭蓮步款款從外面垂花門進來，夜色掩映住她隆起的小腹，遠看壓根看不出來是個孕婦。
陸夫人像是登時有了主心骨，三兩步迎上去招呼。
“怎么來也不提前招呼一聲，我好讓小廚房做些你愛吃的菜。”
陸夭知她不是客套話，從陸夫人還是周姨娘的時候，她就是陸家為數不多心口合一的人，哪怕那會兒全府都看陸仁嘉母女眼色行事，唯獨她不會看人下菜碟兒。
“我回自己家還要打什么招呼，趕上什么就吃什么吧。”陸夭笑得隨和，生怕人家覺得她是惡毒的大姑姐，“倒是徐小姐難得來，準備些適合你口味的才好。”
徐采薇見陸夭來了，情知今日十有八九不能成事了。
她聽說陸上元純孝，本打算藉由陸夫人不知情，撒個謊讓她誤會，若能以長輩身份施壓，成全這門婚事，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陸夭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回府，不過她素來懂得眉眼高低，立刻細聲細氣道。
“不打擾王妃和夫人閑話家常，家里也該擺飯了，我改日再來。”
陸夭知她平時不是這種甜糯的聲口，大抵是要在陸夫人面前留個好印象，心中愈發篤定，于是笑道。
“相請不如偶遇，就在我府上吃吧，等下叫人給徐閣老送個信，就說晚點我親自送人回去。”
徐采薇聞言心下一動，寧王妃若是肯出面的話，祖父未必不給兩分面子。
尤其靜王謀反之后，朝堂局勢愈發明顯，寧王登基不過是早晚的事。
況且自己真的沒剩下多少時間了，祖父若是強制安排一門婚事，便是自己爹娘也是無力抵抗的，倒不如趁今晚寧王妃也在，橫豎搏一把。
思及至此，她壯士斷腕般點點頭。
“那就多有叨擾了。”
陸夭和陸夫人對視一眼，彼此都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
陸夭吩咐人去給閣老府送信，又叫家丁去大理寺把陸上元給逮回來，轉念一想，覺得陸家家丁怕是拿不住這小子，于是將目光轉向寧王。
“還得勞煩王爺親自跑一趟。”
寧王不敢拒絕孕婦的建議，雖然不情不愿，還是依言出門去送信，盤算著順路再給陸小夭帶點什么吃的回來才好。
一行三人往飯廳走，陸家的宅子翻新過一次，布局確實要比以前更大氣。
陸夭一路上事無巨細地介紹著，哪里是正房，哪里是偏廳，哪里是女眷們宴請的花廳，樁樁件件，交代得頗為細致。
陸夫人聽出來弦外之音，猜她八成一早就相中了徐采薇，于是在旁邊敲邊鼓，二人配合默契，把徐采薇原本緊張的情緒撫平不少。
從木作回廊進了正廳，小廚房早已按照陸夭的口味擺了好幾道菜上來。
“去把我之前藥膳的方子拿來，做些糕點招待徐小姐。”陸夭細細吩咐著，隨即回頭道，“府上宴客有兩套菜譜，若是比較近的女眷，一般都用我自己調配的藥膳。”
這話就很有幾分意思了。
一方面暗指徐采薇是貴客，另一方面把陸府的待客之道都傾囊相授，明顯沒有將她當成外人。
徐采薇在內宅長大，自然不傻，她試探著開口。
“王妃的意思是……”
陸夭徐徐落坐，帶點狡黠地抬頭反問。
“我的意思，跟徐小姐今日的來意，難道不是一樣的嗎？”
***
寧王因為先拐到西街買零嘴兒，去大理寺的路上稍稍耽擱了，所以并沒有碰見陸上元。
陸上元瞧著今日天色不好，猜想徐采薇大抵是不會去府上，下值之后跟同僚聊了幾句，也就慢悠悠地回府了。
孰料進門往里走，剛進后院，就聽見里面隱隱傳來女子談笑的聲音，于是心下一緊，抓住個過路的仆婦便問。
“府上來客人了？”
那仆婦立刻回稟。
“是咱們王妃回來了。”
陸上元心下微松，想著有日子沒見著長姐，三步兩步就往內堂走。
孰料剛進門，就聽見長姐和母親之外，還有一個姑娘的聲音，正毫不見外說道。
“那這婚事，就多謝長姐成全了。”
陸上元悚然一驚，待想收住腳步，已經來不及了，于是徑直踏入屋內。
里面三個女人見到他，雖然神情各異，但有志一同帶點心照不宣。
陸上元后背一陣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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