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子沒有把話說得太過直白，但陸夭卻馬上意會，他指的應該是靜王和五小姐前世那段夙緣。
“人不是已經沒了嗎？”陸夭故意說得語焉不詳，免得嚇到哈倫，“為什么還會出來搗亂？”
璇璣子似笑非笑，抬眼朝著陸夭臉上看過來。
“沒了就灰飛煙滅了嗎？有些人也沒了，不是還好端端地站在……”
話音未落，就被寧王截斷，他語氣不善。
“再讓人加些菜吧，這些怕是冷了。”
陸夭眼神掃過不明所以的哈倫，再看向面色漸漸凝重的五小姐，猜她應該是感知到了什么，于是順坡下驢道。
“再加幾個點心吧，菜也吃的差不多了。”
哈倫沒心沒肺地附和。
“換換口味吧，每次赴宴不是豌豆黃就是菊花酥，又干又噎，我記得師父府上有人會做兩廣的點心，酥皮蓮蓉包小五特別愛吃。”
這會兒就算是給她吃龍肉，大概也吃不出什么滋味吧。
雖然如此想，但陸夭還是吩咐小廚房去做，隨手又把屏風拉上，將五小姐帶到桌子角落，剛想壓低聲音問話，對方卻先開了口。
“我夢到過靜王。”她語氣已經冷靜下來了，“不止一次。”
這話對于自幼受貴女教育長大的閨秀來說，無異于石破天驚，陸夭盡量讓自己不要流露出異樣的神色，她輕快笑笑。
“夢又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這很正常。”
“不是那樣的。”五小姐面色無波，找不到半點驚恐的痕跡，仿佛戴上了假面具，有一瞬間，陸夭覺得又看見了前世那個靜王妃，永遠完美模范如假人一樣的標準貴女。
“我夢見他前世是皇帝，而我嫁給了他。”
陸夭下意識朝屏風那邊看，就見哈倫在那廂埋頭苦吃，時不時還要稱贊兩句。
“他不知道。”五小姐露出個苦笑，又恢復到她這一世的模樣，“我沒敢跟他說，他就是再孩子氣，畢竟也是個男人。沒有哪個男人能接受自家妻子曾經嫁給過別人，哪怕夢里也一樣。”
陸夭緘默不語，二人對視，其實都知道那不是夢。
陸夭清清嗓子。
“那你打算怎么辦呢？”
“師祖不是說可以回北疆避避嗎？我想跟著哈倫回去。”五小姐笑得云淡風輕，“不光是為了躲這件事，丑媳婦總要見公婆，我也不能這么自私，把他一直留在大楚。”
“回去可以，但要先去趟大覺寺。”璇璣子的聲音不知何時從屏風處傳來，他看著竊竊私語的兩人，視線最后落在陸夭身上，“你也跟著一起去。”
***
大覺寺距離不遠，但位置奇佳，尤其對于都城里的貴婦們來說，簡直是求仁得仁的好地方。
因為主要還是求子，所以五小姐平日踏足的機會極少。
和所有古寺一樣，這里也是紅墻灰瓦，門口矗立著兩株參天古樹。
因其人來人往，香火鼎盛，五小姐原不打算從正門走，但陸夭安撫她。
“都是已婚少婦，求個子怎么了？”話說到一半覺得不對勁，“你們倆不會還沒圓房吧？”
見五小姐緘默不語，這一次是真真切切把她震撼到了。
怎么會呢？哈倫看著也不像是有什么隱疾的。
小夫妻倆關系好到更是蜜里調油，怎么會到現在還沒圓房？難道是五小姐還有前世的芥蒂？
五小姐搖搖頭。
“跟那些沒有關系，他大概還是把我當成玩伴吧。”
陸夭下意識朝著哈倫看去，他那樣子確實有些像沒長大的孩子，但再長不大，夫妻人倫之事總不會不懂啊？
璇璣子不知何時帶著哈倫和寧王走過來，意味深長丟下一句。
“前世宿怨未了，不是所有人都能開始這一世的。”
一行人避開普通香客，從兩旁角門進去，小沙彌像是心有所感，早早就等在那里。
帶著眾人拐入旁邊的小道，卻沒有往平日方丈所在的側殿而去。
“師傅吩咐先安排齋飯，款待各位。”
陸夭立刻抓住這話里的漏洞。
“昨日不是還說方丈不在嗎？出去云游當天就回來了？”
小沙彌略有些尷尬，清清嗓子。
“出家人云游本就飄忽不定，當日去，當日回也是有的。”
璇璣子在一旁冷哼一聲。
“那老家伙慣會故弄玄虛，其實十有八九連廟門都沒出。”
小沙彌臉上愈發尷尬，腳下趕緊快走兩步，帶著眾人進了側殿。
大覺寺的素齋果然是名不虛傳，陸夭前世吃過一次，印象深刻，回去也曾試著讓廚子做過，但總做不出這個味道來。
“等下你嘗嘗他們的豆腐丸子，是嫩豆腐加了香菇、蘿卜捏成丸子，油炸后淋汁，外酥內嫩，雖是素菜，卻比咱們平日吃席的大菜還要驚艷。”
五小姐笑笑，隨口應道。
“你之前來吃過嗎？”
陸夭一怔，正琢磨該如何回答，就聽外面有人接口。
“萬事萬物皆有緣分，寧王妃許是跟本寺的素齋有緣分，一見如故也說不定。”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大覺寺方丈從外面走進來。
陸夭略一琢磨，覺得這話也沒錯，就見璇璣子沉下臉，冷哼道。
“作為主人還姍姍來遲，真是幾十年如一日不懂待客之道。”
方丈也不遑多讓。
“手下敗將還敢大放厥詞嗎？”
這話捅了璇璣子的肺管子，飯也不吃了，二話不說就上前扯住方丈。
“誰手下敗將？當初最后一局可是我贏的。”
陸夭在一旁目瞪口呆，這跟她想象的老友相聚場面有點不一樣。
所幸方丈還保持著基本的理智，沒理會璇璣子，而是看向陸夭和五小姐。
“昨日讓寧王妃白跑一趟，是老衲的不是，好在你這件事峰回路轉，原本擔心的事情，可以不必再擔心了。”
陸夭猛地睜大雙眼，雙手下意識撫上肚子，是她想的那樣嗎？
隨即又聽方丈道。
“至于這位夫人，還有些因果需要親自理清一下。”
小劇場
五小姐：合著她解脫了，我還沒有唄？
陸夭：主要就在于我有崽了，保護未成年人~
哈倫：我不是我沒有我是非常健康的人類高質量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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