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懷了雙胎之后，陸夭閑暇時候幾乎都在看醫書。
尋常醫書對于雙胎分娩的記錄不多，所以她翻了許多古籍，倒是了解到不少平素沒有聽過的理念。
譬如都是臀位或都是頭位的可能性不大，又譬如第二個往往跟第一個間隔會有段距離。
總而言之做了許多準備，也設想過不少次發動時候的場景，她甚至在未央宮的寢殿專門設置了一串鈴鐺，若是半夜突然腹痛，可以直接拉鈴，孫嬤嬤和提前預備好的產婆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
然而千算萬算，卻沒算到孩子會猝不及防突然來了。
剛剛一直沉浸在跟老太君唇槍舌戰當中，直到羊水破了，她才覺得腹中有些微微的痛楚，而且，腰痛也有些明顯。
看來應該就是今天了。
陸夭下意識看了看窗外的天氣，倒是個萬里無云的好日子。
老太君見她走神，頗覺不滿，頓了頓手中拐杖，試圖將陸夭的注意力拉回來。
“皇后娘娘雖為一國之母，但如此武斷便定下一門親事，還是有失公允吧？”老太君還在力挽狂瀾，“二丫頭落水一事本就蹊蹺，況且她是受害者，再讓她草率嫁給救她的人，實在是不公平。”
里間的薛云茹差點叫起來。
有什么不公平的，可太公平了啊！
皇帝指婚，皇后添妝，夫君年輕，嫁妝豐厚，還有比這更完美的嗎？這是多少貴女修了一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啊。
老太君還要往外推，那個勞什子嬪妃誰愛當誰當吧。
想到這里，她也顧不得什么，掀開被子下地就朝著外間走，她得自己爭取一下，萬一皇后娘娘反悔，到時候她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外面老太君還在跟皇后對峙，就見陸夭輕描淡寫瞧了一眼老太君。
“這世上本就沒有公平可言，老太君也說，這是在本宮宮里發生，理應由我做主。”說著余光掃過薛云茹，“本宮還不信，一樁婚我都不能指了！”
這一下別說老太君，就連謝知蘊都愣住了。陸小夭雖然不是吃虧的性子，但鮮少在外面跟人如此硬碰硬，尤其是對薛老太君，大抵是看在她是先皇后生母的份上，始終保留了兩分顏面。
這么斬釘截鐵仗勢壓人，倒是頭回見，倒像是趕時間一樣。
結果下一刻，她一手攀扯住自己的袖子，一手撐著腰，慢慢地轉過來看著他，露出個有點虛弱的笑。
“謝知蘊，我怕是要生了。”
謝知蘊原本以為她有什么義正言辭的話，萬萬沒料到竟然來了這么一句，以致于半晌沒緩過來。
待到反應過來，連手都抖了一下，然后反手扶住陸夭，有些語無倫次地接口。
“要生了？怎么這么快？這是真的嗎？你確定嗎？是不是比預計的提前了好久？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雖然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調養，但畢竟是雙胎，又是早產，陸夭并不敢大意。
可看到謝知蘊手足無措的樣子，她又有幾分好笑和安心。
“雙胎提前些發動也是正常的。”她有意無意瞥了眼老太君的方向，“有時候動氣也會提前。”
這話指向太明顯，老太君的汗登時就下來了，任誰也擔不起謀害皇嗣這個罪名啊。
還是太后反應奇快，立刻喊了掌事嬤嬤進來。
“去傳太醫，把未央宮預備的接生婆和乳母都一并叫來。”
“不必。”陸夭立刻出言攔住，“我回未央宮生。”
那邊東西預備得齊全，產室也早就布置好，她甚至去提前熟悉過很多次，在一個自己駕輕就熟的環境臨產，總歸是好些的。
更何況，未央宮從里到外都是她的人，可以心無旁騖，沒有后顧之憂去生產。
這時候自然是產婦最大，太后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改了口。
“聽你的。”
謝知蘊此時已經全然沒有平日的冷靜，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眼神也明顯慌亂起來。
“那現在我需要做什么？”雖然之前已經演練過好多次，但是這一刻聽陸夭親口說要生了，他還是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陸夭輕輕吸氣吐氣，感受了一下腹中的動靜，知道兩個小家伙應該不會馬上出來。
隨即抬眼看向孫嬤嬤，冷靜吩咐。
“嬤嬤回去準備吧，就按平日咱們安排好的，再去御膳房那邊把柳嫂子叫回來，叫她洗干凈再來。”
孫嬤嬤雖然也有些緊張，但整體還算冷靜，得了命令之后甚至一路小跑出了長樂宮。
陸夭勉強自己挺直腰板，回頭看向薛老太君。
“趁著本宮現在還沒有徹底發作，二姑娘的婚事若老太君還有不滿，大可以提出來。”她故意頓了頓，“若是等本宮進了產房再反悔，那就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難道都這個節骨眼了，還有轉圜余地嗎？
老太君內心喟嘆一聲，任她有一萬個不滿，也不敢耽誤皇后產子啊！
只得恭恭敬敬回一句。
“娘娘圣明，任憑娘娘安排。”
謝知蘊此時心急如焚，出言攔了話頭。
“都這個時候了，就別管那些閑七雜八的事情了，我能做些什么？”
“陪我回未央宮吧。”她的手指還緊緊抓著謝知蘊的袖口，這副明顯的依戀姿態讓謝知蘊無比心軟。
“朕這就帶你走。”
他彎腰打橫將人抱起，大踏步朝外走去。
小劇場
陸夭：其實我想說，等會軟轎就來了。
謝知蘊：都要生了，給親爹一個表現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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