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后，李振山先后打了兩個電話，第一個電話打給革鋼計劃處的袁志學。
李振山就是從革鋼計劃處走出去的人，他任計劃處處長時，袁志學是他的下屬，兩人的關系一直很融洽，私交很好。
“志學，最近怎么樣？咱們很久沒聯系了。”
“李司長，你這是批評我沒有向領導靠近了，我馬上檢討。”
正因為兩人的關系好，才能開這樣的玩笑。
說了兩句閑話后，李振山進入正題，“志學，麻煩你幫我打聽一個人，熱軋廠的林致遠，我需要他的詳細信息，越全面越好。”
袁志學一聽到林致遠這三個字，眉頭當時就皺了起來，他永遠也忘不了女兒失戀后傷心欲絕的哭聲。他不動聲色的問道：“李司長，給我一點時間，保證完成任務，但是我有點好奇，難道說司里準備從革鋼抽調人才了嗎？”
“不是，是一點私事，我也是替別人打聽的。”李振山含糊其詞的糊弄了過去。
掛斷袁志學的電話后，李振山想了想，又給接待處的孫革新打了個電話。
孫革新負責整個革鋼的接待工作，自己無論是因公因私回革安，都是孫革新負責他的交通食宿，因此兩人打交道的時間比較長。
當李振山說出來意后，孫革新先是一愣，隨后哈哈大笑起來，“李司長，你這算是問對人了。”
“怎么？孫處長你認識林致遠？”
“何止是認識，還在一起工作了兩個多星期呢！”孫革新當即滔滔不絕的講起了林致遠的故事，“李司長，林致遠絕對是個人才，我說出他的事，你都不敢相信，他居然逼著東桑人向烈士山的紀念碑鞠躬道歉，那幫東桑人居然真的照辦了……”
李振山奇道：“這怎么可能？”
孫革新從頭到尾給李振山講了一遍當時的情況，聽的李振山驚嘆連連。
由于工作關系，他接觸外商的機會會多一些，但是他從來沒想到會有人做出這么解氣的事情來。
李振山當時就對林致遠的印象轉變很多。
這個電話打的時間很長，從孫革新的敘述中，李振山腦海中關于林致遠的影子越來越豐滿。
重點大學的高材生，知識非常淵博，性格開朗，高大帥氣，二十三歲就當上了車間副主任，家庭情況也無可挑剔，和母親說的基本一致，父親林大軍是革鋼以及東海省的勞動模范。
李振山漸漸放下心來。
或許是自己真的多心了，這樣一個完美的年輕人，應該不會是因為自己才接近母親的。
“孫處長，照你這么說，這位小林同志是個完人了，難道他就沒有缺點嗎？”
“那倒也不是，但是在工作中我真是沒發現林致遠有任何的缺點，積極肯干，任勞任怨，嗯，如果說非要找個毛病的話，小林好像對談戀愛這個事兒不怎么熱心，他上班的第一天，國貿公司有個姓袁的小姑娘就看上他了，死乞白賴的想和小林處對象，對了，這個小姑娘就是計劃處老袁的女兒，從小學體育的，長的人高馬大的。”
本來李振山不想聽這么隱私的事情，但是事情涉及到了袁志學，他就來了興趣，靜靜的聽孫革新往下說。
“我當時還跟小林開玩笑呢，點明了小袁的身份，說如果你跟小袁處對象，袁處長一句話能讓你少奮斗好幾年，但是小林依然不為所動，還是拒絕了小袁姑娘，為這件事小袁還當眾哭了出來。”
電話終于打完了，李振山覺得自己的心緒開朗了很多。他現在基本可以判斷林致遠是個自立自強有前途的人才，明知道袁志學是革鋼計劃處處長，位高權重，他仍然能夠拒絕這種誘惑，非常了不起，僅此一點，就讓李振山更加放心了。
況且，二十三歲的車間副主任，這在革鋼歷史上也是沒有的。
李振山出身革鋼，他是了解工廠的內部結構和人員情況的。
同是副科級，車間副主任和廠機關的副科長的含金量大大不同，工作強度也有很大差異。
廠機關的科室最多的也就四五人，副科長的工作是很清閑的，除了一些主要的科室如技術科、設備科外，很多副科長的工作就是一支煙，一杯茶，一張報紙看半天。
但是車間副主任可不一樣，他要管理百十號工人，沒有點魄力和能力，根本無法勝任這個職位。
看來自己這個干弟弟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叮鈴鈴，桌上的電話響了，李振山抓起聽筒，一聽，原來是袁志學。
“喂，李司長，我是袁志學呀，你讓我打聽的事，我幫你打聽出來了。”
袁志學說了很多和孫革新相同的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林致遠的硬件在那擺著，袁志學在沒有弄清楚李振山的真正意圖之前是不可能跟他說謊的，不是他不想，而是沒有這個膽子。
“情況基本就是這樣，李司長，但還有件事得跟你說清楚，大約在上個月，林致遠被借調到國貿公司，參與與外商談判工作，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僅僅兩個星期，他就被談判小組清退回了熱軋廠，據說這是張總的意思。”
殺人誅心，袁志學深諳官場規則，他知道他的口氣越輕描淡寫，李振山就越會上心。
他差一點兒就成功了，如果不是李振山之前給孫革新打了電話，知道袁志學的女兒追求林致遠未果，那么以李振山的性格，肯定會高度重視這件事。
但是現在，先入為主的李振山已經認定袁志學不會說林致遠的好話。
“袁處長，多謝了，我會將你的意見轉達給朋友的。”
李振山掛了電話，一個人在辦公室思索了大約十分鐘。
他之前最擔心的是林致遠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去接近母親，騙取母親的信任，從而達到他的目的。
但是現在看來，這個林致遠家世清白，個人的基本條件非常優秀，前途遠大，應該不是自己擔心的那種人。最關鍵的一點，林致遠這個小伙子有志氣，既然他不肯借助袁家的勢力往上爬，那么他未來應該也不會攀附自己。
至于袁志學說的那些，李振山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就算他說的是真的，林致遠不被張南方看好，又和他有什么關系？
只要林致遠能在自己不在革安的時候照顧好母親就可以了。
想通此理，李振山豁然開朗，抓起電話，撥通了革安家中的號碼，“媽，林致遠真的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嗎？”
李振山的性格就是這么謹慎，在做出最終的決定之前，他還是多問了一嘴。
老李太太很不高興，“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小林從來沒問過，我也沒跟他說過，再說了，你也不是什么大領導，至于這么擔心嗎？”
李振山終于完全放心了，“媽，既然你覺得林致遠確實不錯，那么我也不反對，我也能為有這么一個干弟弟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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