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愈來愈近，在外地的人們紛紛回家了。
臘月二十八，蘇盛，楊芝蘭從燕京返回革安。
臘月二十九，李振山，郭婷一家三口走出革安火車站。
早就在出站口等候多時的孫革新大步迎了上去，“李司長，歡迎回家。”
二月五日，大年三十。
這個年代三十還不是法定假日，人們還得上班，不過今天除了必須在生產線上值守的人員之外，絕大多數人都是到單位點一卯就走，領導絕不會批評的。
講究一點的單位還會組織一場小規模的文藝表演，花生毛嗑水果茶水都準備好，大家隨便吃。
上午九點，熱軋廠五樓的大會議室里傳出悠揚的樂曲聲，文藝表演正式開始。
這種表演都是職工自己準備的小節目，基本每個車間或者科室都要準備一個節目，雖然不專業，但是因為是大家熟悉的人表演，所以人們依然看得津津有味。表演中間還穿插了一些群眾熟悉的小游戲，獲勝者還有一些小獎品，比如襪子背心之類的。
均熱車間準備的節目是林致遠和段小萱合唱的《射雕英雄傳》主題歌《鐵血丹心》。
你還別說，林致遠唱的像模像樣，粵語發音很標準。
林致遠的唱功在普通人里屬于中上水平，前世在ktv里也素有麥霸之稱。
依稀往夢似重見
心內波瀾見
拋開世事斷仇怨
相伴到天邊
……
一曲唱罷，贏得滿堂掌聲。
“大林，唱的好！”
“再來一首。”
林致遠和段小萱每人領了一件背心下臺了。
坐在臺下的徐大友樂呵呵的扭頭對段昆道：“你還別說，大林真有兩下子，干啥像啥，歌也唱的這么好聽。”
蔣大姐也坐在臺下，咔嚓咔嚓嗑著毛嗑，畫了淡妝的蘇錦坐在她身邊。
剛剛林致遠唱歌的時候，蘇錦目不轉睛的看著。不知怎的，當她看到段小萱站在林致遠身邊時，心里就泛起一股莫名的醋意。即便知道他們兩個什么事兒都沒有。
但不知怎么，看到林致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她心里就不舒服。
呆會兒，她要代表廠辦跳一支舞。
蘇錦入廠也有四個月了，大家都知道，她是專業舞蹈演員出身，因此對她的表演都很期待。
負責此次文藝表演的工會主席王長喜了解大家的這種心理，所以特意把蘇錦安排到了最后，作為壓軸節目。
兩個小時時間過去了，文藝表演進行到尾聲，很多著急回家的職工都開始催促蘇錦快點上臺。
他們都想看看這個漂亮的小姑娘跳舞是什么樣子。
負責報幕的武小青快步走到會場中央，“下面這個節目是由廠辦公室準備的，蘇錦，芭蕾舞《天鵝湖選段》，大家歡迎。”
武小青話音剛落，會場里便響起熱烈的掌聲，那幫早就等著看蘇錦跳舞的小青年，一個比一個興奮，巴掌都拍紅了。
林致遠不知不覺挺直了腰板兒，認識蘇錦這么久了，還真沒看她跳過舞，也不知道是啥水平？
蘇錦站起來，脫掉外面的勞動服棉襖，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緊身羊毛衫，下身則是一條黑色的健美褲。
按理說跳天鵝湖應該穿白色的芭蕾舞裙，但是這又不是正式演出，再一個蘇錦實在是不想在這種場合露的太多，便選擇了這身湊合一下。
即便是這樣，會場四周那些小青年一個個看的眼睛都直了，整個會議室里瞬間鴉雀無聲，死寂一片。
蘇錦的身材簡直就像一件精美的藝術品，盈盈一握的腰肢，雪白的皮膚以及兩條頎長，沒有半點贅肉如天鵝頸般優美的手臂。
蘇錦是十月份進廠的，那時候天氣就已經比較冷了，蘇錦又刻意遮掩自己，每天都穿著一件肥大的勞動服，所以她的真實身材沒有幾個人知道
“我的天哪，這也太好看了。”
“媽呀，我要受不了了，也不知道將來誰會把她娶到手？”
“小蘇要是嫁給我，我少活二十年都愿意。”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瞅你那德行……”
會場四周漸漸響起了議論聲，以及小青年們吞咽口水的聲音。
就連段小萱都發出一聲感嘆，“媽呀，跟小蘇比，我簡直就是個爺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長的？怎么就這么好看呢！”
蘇錦也聽到這些議論聲了，她白玉般的臉頰浮現出一抹胭脂的紅色。
她慢慢走到場地中央，沖負責音響的李大群點了一下頭，李大群摁下了卡式錄音機的播放鍵，音箱里立刻傳出《天鵝湖》悠揚的樂曲聲。
蘇錦抬起手臂，做了一個芭蕾的起手式，隨后翩翩起舞。
由于會議室的地面是水磨石，比較光滑，蘇錦并沒有使出全力，只是象征性的做了幾個半蹲、小踢腿這樣的基本動作，即便如此，也贏得了滿堂彩。
專業的就是不一樣，一舉手一抬足就顯露出了與眾不同。
林致遠的心底突然泛起一股沖動，他想沖過去，給蘇錦披上外套。
因為他注意到了，那些小青年的眼神，一個個像狼一樣，泛著綠光。
這樣完美的身體，應該只讓我一個人看。
因為蘇錦的這個敷衍了事的芭蕾舞，卻激發出了林致遠作為雄性動物的占有欲。
一曲終了，蘇錦微微見汗，她雙手高舉過頭頂，隨后放下，分在身體兩邊提起根本不存在的裙擺，做了一個中世紀歐洲宮廷的謝幕禮。
啪啪啪……
掌聲與喝彩聲如潮水般涌來，差點將會議室的頂棚掀開。
蘇錦下意識的向林致遠這邊瞄了一眼，她發現林致遠也在看她，但不知為什么，林致遠的雙眉緊皺，好像不怎么開心的樣子。
蘇錦的心一緊。
他怎么了？難道嫌棄我跳的不好嗎？
不過不等蘇錦想下去，武小青已經走過了過來，“謝謝小蘇，為我們帶來這么精彩的舞蹈，下面我宣布，熱軋廠新春文藝匯演到此結束，請所有職工按照順序退場，在門口我們為大家準備了小禮物，所有人都可以去領取。”
大門口，兩個工作人員正在分發襪子，所有職工排成一條長隊，依次領取襪子。
蘇錦披上棉襖，再想找林致遠時，卻發現他已經消失不見。
蘇錦的心變得沉重起來。
她站在隊伍的排尾，慢慢向門口挪動。
每個見到她的人都沖她豎起大拇指，“小蘇，跳的棒極了。”
蘇錦禮貌的笑了一下。
她領完襪子，回到辦公室，主任王峰講了幾句簡單的拜年嗑，無非就是祝大家新春快樂，現在就可以回家過年了，別忘了按照值班表到時候來單位值班。
蘇錦去停車場取了自行車，慢慢的往家騎去，今天出奇的冷，但是脖子上那條狐貍圍脖卻像小火爐一般溫暖著她。在出了小東門之后，她意外的看到林致遠停在路邊，似乎在等人。
蘇錦心中一喜，快蹬了兩下，“你在這兒干嘛呢？”
林致遠瞪著她，粗聲粗氣道：“等你！”
蘇錦心里已經樂開花了，但是小臉兒板的還是挺緊，“等我干嘛？我剛才看你好像不太開心，是有人惹你了嗎？”
林致遠依然瞪著她，“你知不知道剛才你跳舞的時候，那些人用什么眼神看你？”
蘇錦愕然了半天，突然明白了林致遠不開心的真正原因，原來他是吃醋了。
一抹春風吹拂過了冰凍的湖面，蘇錦甚至能聽到冰層破裂的聲音。
原來他是在意自己的。
“謝謝你的狐貍圍脖，很暖和。”這已經是蘇錦第二次說謝謝了，她向前騎去，騎了兩步之后，一回頭，雙眸璀璨如辰星，眼神中是濃的化不開的愛意，“你不喜歡的話，我以后就不跳舞了。”
說完這句近乎表白的話后，蘇錦逃命似的騎走了，留下林致遠一個人，徹底凌亂了。
我是不是瘋了？我憑啥管人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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