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課題小組出了成績，各種榮譽接踵而來。
國企就是這樣，一把手一旦點頭，錦上添花的事便數不勝數。
課題小組的兩個領軍人物，林致遠和沈飛越，被列為今年的革鋼勞模人選同時上報冶金部和東海省，同時林致遠也被評為今年的革鋼青年突擊手。
這個月，林致遠獎金拿到手發酸。
所有人都為林致遠高興，只有蘇錦有點小情緒。
自從上次飯店遇襲一事之后，為了安全考慮，林致遠不再帶蘇錦出去游玩了，一到周日他會到蘇家，陪蘇錦在房間里看看書，下下棋。
望著外面的大好春光，卻不能出去，小姑娘當然不愿意了。
林致遠還不能跟她說真實原因，害怕她擔心，只能胡亂編些理由，好在小姑娘還是很通情達理的，雖然不高興，但是也沒太鬧。
五一前夕，熱軋廠傳來傳一個噩耗，設備科科長方大同因肝癌去世。
這個消息一出，眾人都把目光對準了設備科科長這個位置，很多人猜測紛紛，未來的設備科科長究竟花落誰家？
有一半的人把寶壓在林致遠身上，因為自從方大同生病住院之后，一直是林致遠以副科長的身份主抓全科工作，現在由他接任正科長順利成章。
但也有人提出不同意見，按照革鋼的人事制度規定，副科升正科至少到要在原崗位工作滿兩年，年限不夠是林致遠的硬傷。
除了林致遠，熱軋廠的熱心群眾也提出了幾個熱門人選，比如方坯車間的車間主任嚴斌，嚴斌之前就是設備科的科員，對設備科的工作很熟悉，他還有一個最大的優勢，是熱軋廠主管設備的副廠長勾得水的心腹。
設備科科長是個油水極其豐厚的崗位，負責整個熱軋廠的設備以及備品備件的采購，歷來是各方力量角逐的戰場。
如果設備科科長和主管設備的副廠長不是一條心，那今后的工作可就不好開展了。
所以對勾得水來說，這個位置他必須想辦法讓自己的人頂上去。
之前方大同患病后，徐大友提議讓林致遠兼任設備科副科長，勾得水并沒有發表反對意見，是因為當時整個設備科的工作重點是在新軋機上，而林致遠是對新軋機最了解的人，如果那時候他提出反對意見，就是不顧大局，作為一名副廠級領導，這種錯誤當然不能犯。
而且那時候林致遠是以均熱車間副主任的身份兼任設備科副科長，勾得水理解，一旦新軋機的工作結束后，林致遠就應該回到均熱車間，不再兼任設備科副科長。
******
四月二十日，方大同的追悼會召開，熱軋廠領導班子全體出席，廠長徐大友在追悼會上致了悼詞。
林致遠和設備科的全體同事也都出席了追悼會。
張美芳，李小虎這些跟著方大同工作了幾年的人，都哭紅了眼睛。方大同在設備科科長工作這些年中，口碑甚好，對下屬很寬厚，在整個熱軋廠的人緣都非常不錯。
徐大友的悼詞一念完，哀樂一起，現場哭聲一片。
追悼會一開完，廠辦主任王峰便開始通知領導班子成員，馬上回廠開會。
大家心知肚明，這是要研究設備科科長人選問題了。
十點，廠會議室，領導班子會議準點召開。
還沒講話，徐大友先長長的嘆了口氣，“沒想到老方還是沒熬過去，說實話，剛才看到老方的家屬哭成那個樣，我心里很不好受，大家在一起工作這么多年了……”
徐大友的聲音有些哽咽。
書記段昆急忙道：“生老病死，這是自然規律，廠長你也不要太傷心。”
徐大友調整了一下情緒，“好了，咱們開會，說一下今天的會議議題，估計大家也都猜出來了，老方走了，設備科科長不能空著，大家議議，看看讓誰去比較合適？”
徐大友話音落地，會議室里寂靜一片。
徐大友早就預想到會是這個場面，這種敏感問題，沒有人愿意當出頭鳥，那他就只能點名了。
徐大友一扭頭，第一個問書記段昆，“書記，你來說說吧！”
段坤清了一下嗓子，“我是做黨務工作的，設備不是我的分管區域，我就不好多說話了，但是無論是誰當上設備科科長，都必須德字當先，要有政治覺悟……”
段昆講了一大堆，就是沒提具體人名。
徐大友早就料到段坤會是這個態度，所以并不覺得奇怪。這些人人老成精，在這種敏感時刻更是惜字如金，又不是自己的分管區域，犯不著說多了得罪人。
徐大友下一個看向主管設備的副廠長勾得水，“老勾，設備是你分管的，你最有發言權，你來談一談吧！”
勾得水早就做好了準備，這是他的地盤，絕不容他人染指，“廠長，方坯車間的主任嚴斌之前就是從設備科出去的，他對設備科的工作非常了解，如果把他調過去，相信很快就能把這一攤兒工作支起來，我個人是比較傾向于嚴斌同志的。”
勾得水的話剛說完，石茂才的臉上便現出了譏笑的表情，他這種變化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勾得水心中有氣，但是在這種場合不好說什么，看了一眼石茂才后，他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當然，這只是我個人意見，如果其他人有更好的人選，也可以拿出來討論一下。”
勾得水話剛說完，石茂才便舉手要求發言。
“老石談一談吧，你主抓生產，在這方面也有發言權。”徐大友點了他的名。
石茂才還是那個竹筒脾氣，上來就開懟，“勾廠長，嚴斌我不同意，去年整個熱軋廠，方坯車間排名倒數第一，無論是生產還是其他工作，都遠遠落后于其他車間，嚴斌作為車間主任難辭其咎，這樣的人怎么能提拔到設備科這么重要的崗位上呢？”
石茂才放完炮后，悠閑地點了一根煙。
會議室里再次陷入沉寂。
大家心里都清楚，石茂才說的是事實，嚴斌這個人，聽話是聽話，但是工作能力不行，這是他的硬傷。
勾得水有些火了，“石廠長，我承認，嚴斌作為車間主任或許有些不足，所以要把他調到設備科，說不定他會在新的崗位上做出一番新成績。”
石茂才輕蔑地笑了，“勾廠長你剛才也說了，說不定，那就是說，說不定他在新的崗位還是一樣做不出成績，咱們調整干部能這么草率嗎？”
“那石廠長認為誰合適？”
“林致遠啊！大林主抓設備科工作這幾個月做出的成績有目共睹，咱們就是得提拔這種有擔當有責任感的干部。”
勾得水一陣冷笑，“石廠長還真是為自己的手下著想啊！林致遠是均熱的人，剛當副主任才半年時間，這么快就要提正科了嗎？這恐怕不符合人事制度吧？”
兩人的話語間已經有了濃濃的火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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