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遠看到王大山鼓掌，沖他輕輕點了點頭，再回過頭時，臉上的表情全都變了。
前一秒還樂呵呵的，下一秒就板起了臉，看著非常嚇人。
在座眾人心里咯噔一下。
王大山和小伊子突然覺得林致遠特別陌生，幾年功夫，林致遠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再也不是那個在車間里和他們說笑打鬧的大林了。
他身上突然多了一絲徐大友才會有的威嚴。
“丑話我得說在前面，我負責大家的工資福利，你們負責給我干好活，生產出好的產品，遵守工廠的規章制度，如果有違反，我絕不輕饒，過去老廠礦里那些破事，我絕不允許在鍍鋅板廠發生。”
宴會廳里的溫度好像一下子就下降了好幾度。
說完這句話，林致遠的表情又變了，他展顏一笑，“好了好了，說的夠多了，再說下去你們就該煩我了，吃飯，喝酒，今天大家必須吃好喝好，攢足精力，六月六號開工典禮那天誰也不許給我掉鏈子。”
李濤就坐在林致遠身邊，他看著林致遠游刃有余的把控全場氣氛，心中感慨萬千，同時也是真的服氣。
大林果然天生是做一把手的，別的不說，就剛才變臉那幾下，自己打死也學不會。
石毅恰到好處的站了起來，“廠長，咱們四個下去挨桌敬一下酒吧！”
他這句話正當其時，很好的緩解了略顯緊張的氣氛，林致遠對石毅的表現非常滿意，哈哈一笑，“對，書記說的對，咱們四個挨桌敬一下酒。”
林致遠，石毅，李濤，朱佩凡四人端著酒杯，挨個桌敬酒。
費東左手白酒瓶，右手啤酒瓶，緊緊跟在四位廠領導身后，這就是辦公室主任應該干的活。
林致遠在敬酒時注意到，他的司機謝偉滴酒未沾，吃了兩碗飯后就主動下桌了。
今天這場酒宴既是大家第一次見面熟悉，同時也是林致遠觀察考驗這些人的機會。
到目前為止，林致遠對其中幾個人的表現還算滿意。
書記石毅很會把握時機，將來會是自己在工作上的好幫手。
費東很有眼力價兒，幾件事總結下來，算是個合格的辦公室主任。
那個給自己開車的司機謝偉，平時不言不語的，剛剛在酒桌上滴酒未沾，而且吃完飯馬上就下去了，是個知道進退的主兒。
這一頓飯一直吃了三個小時，從晚上六點吃到了九點。
散場后，眾人簇擁著林致遠出了東山賓館，謝偉早就把桑塔納停在賓館大門口。這是鍍鋅板廠為林致遠配的專車。
費東搶先一步拉開了車門，等著林致遠進去。
林致遠一擺手，“我家離這就幾步路，讓小謝送送離家遠的女同志，我就不用了。”
謝偉急忙開車門下來了，“廠長，那我明天幾點來接你？”
“七點吧！”
“好，七點我一定準時到。”
******
六月五日，早七點。
林致遠提著公文包從家里走出來，暗紅色的桑塔納早就停在了門口的路邊，謝偉正拿著一個撣子清理轎車表面的灰塵。
他一見林致遠出來了，急忙打開后車門，“廠長早！”
林致遠樂呵呵的答了一句，“早，小謝，你到了多久了？”
“廠長，我也是剛到。”
小謝收起撣子，急忙上了車。
很快，紅色桑塔納緩緩起步，向革鋼方向開去。
林致遠開始有一搭無一搭的和謝偉聊起天來，“小謝，你是革安人嗎？今年多大了？”
“廠長，我是革安人，今年二十二歲。”
“哦，家在哪住？家里還有什么人？”
“廠長，我家在書市附近，家里有父母，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哥哥姐姐都結婚了。”
“我聽說你以前當過兵，什么兵種？”
“廠長，我以前在輕海那邊當汽車兵。”
“我聽說你在部隊的時候立過功，能不能給我講講？”林致遠之所以確認讓謝偉當自己的司機，就是他那條榮獲個人二等功的獎勵打動了他。
要知道在部隊獲得個人二等功是非常困難的，只有在完成急難險重和其他特殊任務中，為保護國家、人民和軍隊的利益，做出突出成績，功績顯著，有重要貢獻的，才能夠記二等功。
一提起這個，謝偉有些不好意思了，“廠長，有一次我所在部隊的地區發生重大風雪災害，我們汽車連奉命出發，解救被困群眾，可是當時風雪太大，整個連隊都迷了路，被困在荒郊野外，車也開不動了，通訊也中斷了，我主動請命，回部隊求援。我在大雪里走了兩天一夜，終于趕回了部隊，解救了整個連隊，另外我在回去的路上還記清了三個被困牧民家庭的地址，捎帶腳把他們也救了。”
謝偉說的很輕松，但是林致遠的腦海中一下子就出現了大雪漫天的畫面，一個戰士頂風冒雪，在雪地里蹣跚獨行。
要知道在那種天氣下，人是很容易迷失方向的，走了整整兩天一夜，只能說他的體質遠超常人。
林致遠對謝偉的印象又好了一點。
像林致遠這個級別是不能配秘書的，司機就是他最親近的身邊人。
不可避免的，司機會知道他的很多事，包括一些秘密。
所以挑選一個好司機至關重要，甚至比與他搭班子的其他領導還要重要。
林致遠對謝偉的第一印象比較不錯，但是也僅限于此，他對謝偉的考察還將持續很長時間。
車子開進了鍍鋅板廠的大門。
林致遠在車內左右觀望了一下，他發現有兩名身著保安制服的年輕人一左一右，筆挺的站在大門口，而鍍鋅板廠分管保衛工作的曾玉博也站在門邊。
林致遠看了一眼手表，現在是七點二十八分，距離正式上班還有半個小時，曾玉博和保安都已經到崗了，這點讓林致遠很滿意。
桑塔納停在辦公樓前，林致遠提著包走進辦公樓。
辦公樓前同樣站著一位年輕的保安，見到林致遠，立刻打了個敬禮，“林廠長早！”
隨后他一路小跑，拉開了樓門，林致遠沖他點頭微笑一下，算是回應。
林致遠的辦公室在二樓，因為是剛剛裝修完畢，屋里還飄散著一股木材的味道。
林致遠掏出鑰匙打開門，他發現他的辦公室已經被人整理的干干凈凈，一塵不染。
他放下公文包，反手把門反鎖，換上了嶄新的革鋼工作服。
剛做完這一切，就傳來敲門聲，一個如銀鈴般的女聲傳了進來，“林廠長，我是廠辦的通訊員包倩，我來給你送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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