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眾星之子 > 第40章 亮劍
  已經泡在水里的人不會感覺到正在下雨,躺在巖漿里的人不會覺得洗腳水燙,已經失血到失去意識的人是不會感覺自己面色發白的……

  大概就是這么個原理。

  陸沉直接把嫌疑天象目標鎖定在了北宋時期發生的天關客星上,并且給出了一個強有力的理由。

  和其他超新星事件相比,SN-1054距離我們實在是太近了。

  六千五百光年的距離,甚至可以被視為人類經歷過的最近且最強大的超新星爆炸。雖然距離地球最近的中子星離我們大約只有300光年左右的距離,但這顆中子星大約是在230萬年年爆炸并且形成的——那個時候生活在地球上的還是南方古猿,而非智人。

  “已經泡在水里的人不會感覺到下雨……”穆知然問道,“那為什么現在我們感覺到了呢?”

  “我不知道。”陸沉非常誠實的給出回答,“這個可能太多了——或許雨變成了冰雹,可能水突然流走了,只剩下了光屁股游泳的人。”

  “可要是已經泡在水里了……那為什么我們感覺不到?”唐慶隆對這個話題似乎很感興趣,“是因為我們無法感知這種水的存在,還是因為水對我們來說太過正常無法區分?”

  “又或者,在時間長河的角度看,這水浩浩蕩蕩。但對于人類個體而言,這水仿佛細微雨絲。”穆知然又開始用詩意的描述來表達自己的猜想了,“短暫時間里可能沒什么,但這條河卻實實在在影響到了所有人。”

  “你們在說什么河不河的?”朱塞佩滿腦袋都是問號,“你們這種說話方式真的很像次亞區的人——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懂,但湊在一起就是聽不明白。”

  “……我現在已經有點麻了。”陸沉看著楊建民苦笑道,“楊哥,你說這哥們是怎么做到幾乎每一句話都在種族歧視的?”

  “我更想問他是怎么在這種說話風格的背景下,還能平安健康活到現在的。”楊建民也嘖嘖稱奇道,“難道現在北美大區已經不在乎這個了?”

  “朱塞佩先生出生在南部,這是他們的常規思考方式和處事技巧。”渡邊不咸不淡,不急不慢的說道,“至于到了北美中心大學之后,他直接就讀了數學系,所以也沒什么人會來找他的麻煩。”

  唐慶隆笑出了聲,“難怪以前老有人說,大學得多開數學系——這可比精神衛生中心便宜多了!”

  一群人拼命說著笑話,試圖以此疏解著心里的那一絲“發緊”的感覺。但本身效果……很堪憂。

  如果導致琴弦共振的巨響確實來自于天關客星,那這個結論就會引發一個非常可怕的推論。

  某種人類無法感知到的介質引發了涉及全人類的量子狀態異常。

  這種介質對人類的影響,最早可能發生于公元1054年五月。在持續了數千年后,這種影響終于走到了“盡頭”。它開始出現了“退潮”。

  退潮的發生首先引發了大崩潰,四十多億人先后用各種手段了解了自己的生命。人類這個物種幾乎就此消失。大崩潰后不到三十年,繼續的退潮帶來了量子釋能綜合癥——至今已經有了至少十一人成為了足有四百噸梯恩梯當量的超級炸彈。

  用人類淺薄的智商去思考這樣的困局,恐怕大家的第一念頭就是“阻止退潮”。但地球上的退潮尚且無法阻擋,來自六千五百光年外的大河又應該怎么去挽留呢?

  無法阻止退潮,不知道引發退潮的介質究竟是什么,無法判斷量子釋能綜合癥可能有多高的發病率,并且還對退潮的速度一無所知。

  這么一想,就連量子釋能綜合癥似乎都變得不那么可怕了——說不定再過幾天,退潮的速度就會進一步加快,然后所有人類就原地崩潰,變成一地橘子汁。

  雖然人家都說,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敵人。但陸沉覺得,現在的邏輯推理可比未知可怕多了。

  未知的時候還能靠著頭鐵莽過去,還能靠著“沒反應過來”去拼個結果出來。

  但要讓你看著一段足有四座胡夫金字塔摞在一起那么高的滑溜溜的觸手來回亂顫,并且你還能夠推測出這截觸手的主人本體能夠橫跨半個太陽系,甚至太陽正在被它啃食……這種壓迫感和恐懼是正常人都無法抗衡的。

  這是“已知確信”超出認知范圍的“未知”,是真正的恐怖。

  在場的七個人里雖然有腦子有病的,但大家的智商都“夠用”。有了足夠的智商,推理出這個結論并不困難。

  困難的是,怎么接受這個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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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張和沉默的氣氛迅速在整個辦公室里蔓延開來,大家互相交換著眼神,并且在同事的眼神中更加絕望——這要怎么入手?

  “我的風格一向是先動起來,再說其他。”渡邊臉色鐵青的站了起來,他身上的西裝看起來有些皺,好像是剛才自己捏出來的痕跡,“就算是要死,也得死在行動的半途——坐著等死不是我的作風。”

  他看著其他幾人,寒聲說道,“這個消息不能泄漏出去,培訓工作即刻終止,在取得委員會或者聯合政府的進一步指示之前,不要和外界接觸。”

  “我們需要立刻起草報告……”渡邊忽然停下了話語,他扭頭看著陸沉問道,“量子釋能綜合癥能夠被檢測出來么?”

  “理論上可以。”陸沉皺眉道,“雖然前段時間一直在船上,但是我們還是做了一些實驗。至少我們的血液樣本都沒有主動向外釋放紫外線……但是我們沒能采集到足夠多的樣本,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必須到發熱階段,量子釋能綜合癥的患者血液樣本才會放出紫外線。”

  “發熱才發光的可能性比較大。”楊偉民說道,“紫外線,尤其是這種超短波段的紫外線對蛋白質的影響很大。要是攜帶者平時自身身體內能發出超短波紫外線,那至少應該會發生比如腎小管損傷,血管內溶血,自發性內出血、各種原發性神經系統損傷之類的。”

  楊偉民的意思很明顯,如果量子釋能綜合癥患者會有“人體組織自發光”的傾向,那自發光的結果所帶來的癥狀,必然會讓各個醫院的風濕免疫科忙到腳不沾地。

  作為風濕免疫科醫生,楊偉民和陸沉至少在過去這段時間都還沒有被活活累死,那就說明這種自發光的可能性不大。

  “很好,又一個無法證實也不能證偽的特征。”唐慶隆急眼了,他猛地一拍面前的桌子罵道,“一天到晚凈整這種東西出來,你們一個個都是搞理論數學的?”

  用極其驚人的氣勢震懾住了整個實驗組后,唐院士迅速開始指導起了工作,“我們需要繼續擴張實驗組,至少得找幾個專門搞天文的專家來。培訓工作不能停,盡快完成對北美研究基地的培訓之后,讓他們迅速投入到工作里……保密不是收益最大的處理方案。”

  對渡邊提了要求后,唐慶隆繼續說道,“我們需要一個全流程的研究和驗證,我建議現在開始分組進行研究。我帶著知然,主要尋找可以影響氫原子電子能態的方案。你們首先要解決大崩潰的問題,然后再把注意力放到量子釋能綜合癥上來——提高大崩潰的治愈率,再探索大崩潰干預量子釋能綜合癥的可行性。”

  “各位,雖然我一直不喜歡渡邊先生,但是有一點,我覺得我們必須得向他學習。”唐院士做起了動員,“比起窩囊的認輸,我更喜歡迎面而上。死亡并不可怕,它是一個必然會發生的結果。可怕的是,我們在它到來時顯得狼狽、卑微、丟失了最后的尊嚴和理智。”

  “我們是科研工作者,我們的大腦,我們的學識就是最好的武器。”唐慶隆沉聲道,“反正都要死,不如死的壯烈一點——害怕沒有意義,研究透這該死的河流到底是什么,這才不算白白來人間走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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