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內閣。
通政司和中書舍人跟往常一樣轉移題本到了內閣。
內閣幾個閣老們也跟往常一樣，翻開題本。
結沒一會兒，毛紀就驚呼道：“竟然有景王的題本？”
眾人一愣，楊廷和更是回過神來說：“是什么奏題？”
“嗯……是有關民間大同會社傳播的奏題。這個是警部的內容，對接去警部？”
毛紀將書信遞出去。
幾個大佬輪流看了一圈，都皺眉：“景王殿下第一次發奏題，居然只是這種小事？”
“這可不算什么小事。大同會社自從上次分裂之后，內部來源也就駁雜了，這一次在京中泛濫得最快的是天演派的人。
這群人……并不是什么好東西，有些名為為了華夏，但實際上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念。
他們主張多妾，不娶妻，并且還有泛濫的婚配，對本宗女性只主張嫁給同一個會社的漢人，若只是單純這一點，那沒什么，關鍵是他們在阻止外族漢化。
這不對。”
毛紀微微搖頭，漢化這種事情，朝廷一直在抓。
對于很多泛濫的去少民言論，都是嚴厲打擊。
但大同會社本身處于關外，都是漢人少的地方。
本地的官員為了自己的政績和加速構造本地的基本盤，基本上默許這些天演派的人在傳播皇漢思想。
現階段暫時還沒有多少問題，畢竟關外少民比較多，這群人皇漢了半天，并不能立刻就形成動搖根基的力量。
但為了抓緊擴張族群，這群人已經開始用各種方式，對少民女性和本族女性進行思想上的鋼印打制。
若只是這樣，造成大量混血出現也沒什么，問題是他們連皇帝欽定的“諸夏”族裔都動手了。
本身諸夏族裔對于族群的認知就很模糊，他們很多祖上都是漢人的后裔或者遠親。
結果天演派不想著把這群人納入進來，反而主動將他們推出去。
這就等于在變相的反對朱厚照的國策。
諸夏族裔的認同已經構建了一段時間，朱厚照對邊疆的投資和供銷社的擴張，已經讓他們感受了父兄的愛。
而且朱厚照又不是沒有應對他們抗拒的手段。
對于西南地區的鄉鎮，朱厚照采用的是集村并寨的戰略方針。
將他們從深山老林遷到河谷、坡地，然后用大機械平整土地、開山填壑，更好的生活條件和很多的土地作為誘餌，然后逐步吞并山里的少民部落青壯年。
少了青壯年，就算山里土地再多，稅賦再低，也不可能有發展的潛力。
如此，路邊建鎮、機械擴田、穩步發展的方式，快速將最后一批沒有跟著土司離開的少民吸納成為城鎮的一員。
這樣一來，不用幾年，城鎮內部落民就會快速被大明教育體系同化，最多三十年第二代的認知就是自己是華夏的一員。
但關西以西的地方就不是這樣，這群家伙在搞的事情，根本就是在動搖國家的根本策略。
所以天演派一直被朝堂大佬和關內官員所不滿。
畢竟大明關內現在少民官員正在增加，都是從地方上掐尖上來的牛人，一個比一個卷，內閣的大佬們，必須照顧一下這些人的心思。
總之，奏本看完了，楊廷和才說：“責令警部，維系好地方的治安。天演派止步在關外，不能入關，至少現在不能入關。”
“行。”毛紀寫了批復。
天演派可以存在，但只能存在漢人少的地方。
“等等，讓天演派去大宛都司，伊犁以東不準他們存在。”毛澄突然抬起頭來說：“伊犁以東的土地上，本地的少民要么離開，要么就是諸夏的一員，那些不聽話的突厥裔，已經被遷往更西邊。
那么，這個時候不能讓他們留在伊犁以東，因為這是關內到關外過渡的次生區，不能讓天演派亂來。”
“次生區？”楊廷和頗為疑惑的看著毛澄。
毛澄點了點頭說：“近來，太學府內部有一個研究文明的學派。他們對于歷朝歷代治理邊區的方式進行了總結。
發現，絕大部分時候，邊區除了屯戍之外，基本上沒有第二種方法來把本地同化。
往往都是王朝末世的時候，本地漢人和少民聯合執政，并且為了對抗中樞，于是經常去中原化。
這就導致了這些地方形成了次生文化區。”
“我倒是聽說過這個學派，但他們說的不是次生文明嗎？”梁儲古怪的問。
“次生文明是次生文明，次生文化是次生文化。”毛澄搖了搖頭。
“那就換個名詞，這兩個會容易混在一塊，會造成不必要的影響。”梁儲攤手道，“不過先說說次生文化怎么個解法。”
“很簡單，次生文化是依托一個核心或者多個核心，混成一體的。嗯……算了，確實該換個稱呼，不能叫次生文化，應該叫支系文化。”毛澄也是一愣，想了一下繼續道，“支系文化，是一個文明內部的延展，是次生文明核心的組成部分。
這么說吧，華夏的文明核心一直是多個核心共同耦合。
但伴隨著時間推移，幾千年來的征伐與交融，外加移民跟開枝散葉，于是產生了海量的支系文化的碰撞與交融，最后變成現在看到的幾個主干文化區。
燕趙、東北、海岱、山西、關隴、西北、川渝、滇黔、嶺南、閩地、兩浙、姑蘇、江淮、湖廣。
以及中原本身，這些都叫主干文化區。
這些文化因為山川地理的原因，形成大片的主干文化區域，但大區域下還有小區域這些小區域是主干文化區域的延展，也就是支系文化，這些暫且不表。
但要明確的是，支系文化擁有鮮明的本地特色，而吸納華夏文化養料生長出來的次生文明，通常是吸納了某個片區的支系文化核心，最后變成一個與大明對抗的子體。
比如安南。它就是典型的滇黔兩廣下屬的支系文化的再延展，再加上南洋商貿、以及一些中南半島片段，共同組成的安南支系文化區。
如今，它之所以能對抗大明，不僅僅是因為道路交通不暢這么簡單，還有就是安南是個國家。
文明、文化的概念是很寬泛的，所以它需要一個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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