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尚書林俊沖進來了。
他原本是南京刑部尚書，結果去年因為朱厚照干掉了一批牽扯魏國公的官員中，就有前任禮部尚書，于是他被從南京調回北京。
其實現在南京六部，已經名存實亡了。
朱厚照調動了一大批北上，還騰退了一批跑去炒期貨的，又或者跟浙東財主們有染的家伙，南京六部七成的官不是調往地方，就是調到北京，剩下三成的官員，陸陸續續都致仕。
于是，林俊這種不算有瑕疵，工作能力一般的家伙紛紛上來發光發熱。
林俊才剛剛上任不到半年，朱厚照就給他丟了一顆定時炸彈——中榜。
這他娘的叫他怎么能爽快？
“怎么回事？”石珤皺眉看著林俊。
“陛下在南北榜基礎之上，新增了中榜。”
“啥？？？等等……不對啊！定制了？”石珤大驚失色。
明代的考試制度，是經歷了一段時間的發展。
洪熙元年，宣宗即位。
七月，定會試南、北、中三卷。
先是，仁廟擬，一科每百人，以六四判南北。
是時三分之，姑以百名為率，南北各退五名為中卷。
北卷則北直隸、山東、河南、山西、陜西；中卷則四川、廣西、云南、貴州及廬、鳳二府，徐、滁、和三州；余皆屬南卷。
意思就是，明宣宗的時候，在他老爹的仁宗的基礎上，定性了三卷。
最開始的三榜只是按照考生籍貫來區分，然后南榜和北榜四六開。
但鑒于當時中卷所在的考生質量不夠高，還會在考試之后，從南北各取五人并入中卷，來讓中卷好看，也增加公平性。
然后朱厚照做了什么？
“陛下下旨，從今往后，南北中三卷，科舉定額為各為三百。
南卷為：應天、江東、安徽、湖北、湖南、浙江、江西、福建、廣東。
北卷為：直隸、遼寧、山東、河南、山西、山西、四川、甘肅、重慶。
中卷為：關西、寧夏、青海、鳳陽、云南、貴州、廣西、宗親、少民、外藩。
并且，要求，寧可不錄滿，也絕對不準退榜并卷進行占名額。
此外，嚴格遵守《父祖三代籍貫令》，除非陛下恩澤，否則三代之內，必須返回原籍科舉。
最后，一二甲科舉名額改為。
一甲三名，二甲九十七名，三甲二百名。
其中一二甲出，發為官邊區官員從八品止，非邊區官員，從九品止，三甲一律發為鎮國府吏員，由鎮國府直接安排，最高為邊區五級吏員，最低為非邊區三級吏員。
并且修改科舉恩科制度，除非新皇即位，否則從明年起，只存正科，三年一屆，不得有勿。
而錄科照常錄，一年一屆，定員額招募。
即各地有差吏員數量，上報朝廷，朝廷統一征募，并且針對所需特定崗位進行特化錄用。
比如，稅務需要算學，刑部下屬的仵作，太醫院需要會醫藥之考生等等。
一切，以實際狀況為準。
所有吏員采用三年兩殿裁汰制，官員任其統一調整為兩期，即六年。
但如果考功不合格，兩殿就裁汰。
殿位之考核進行量化評分，都察院、吏部考功司、鎮國府軍憲衙門三方進行權重配比。
吏部五成，都察院三成，軍憲兩成。
總計一百分。
六十分以下不合格，視為殿，裁汰，四品以下發回原籍，四品以上賜京中戶口。
六十分至七十分合格，三年中二，跨省平調或者留任。
七十分至九十分良，三年中二，平調邊區。
九十分以上視為最，三年中二，升調邊區。”
石珤聽著林俊咬牙切齒的說話，皺眉說道：“真正要急的也不是你我吧？”
林俊苦笑道：“吏部尚書，還沒安排上來啊。”
“……”
石珤這才想起來，吏部現在是侍郎暫代掌印，左右侍郎和尚書都被抓起來關了。
所以，侍郎肯定跑不來鬧騰內閣，只有他倆了。
“就不能讓陛下撤銷嗎？”
“撤不了。”楊廷和遞給他們圣旨，“如果撤了，那么這封圣旨，就會發下去。”
石珤和林俊接過這一份圣旨，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
重啟太學，修訂南北兩雍現在制度，要求所有學子，一律并學籍入國子監，取締現行的科舉制度，恢復明代太祖的科舉制度。
而朱厚照修改的制度則是一套……
“全日制學歷制度？”
林俊大驚失色：“如果這么做，豈不是……”
石珤看下去：“下邊還有……修訂教材，重啟六藝，量化積分，三年兩殿，裁汰。”
“……”
兩人面面相覷片刻，接著合上圣旨，表情陰晴片刻后笑道：“陛下英明，為國選材，不可有一日松懈。哪怕為官了，也必須要嚴于律己。”
“是極是極！”林俊也忍不住點頭。
相較于朱厚照的“全日制學歷制度”，現在修改科舉錄取名額，簡直就是一項微不足道的小改動。
要知道，如果被朱厚照統一進行“全日制學歷制度”教育，下場會是什么？
朱厚照自己都能自成一脈了。
這要是按照朱厚照的心思開辦學校，理學的根基能長久？
所以，鑿開屋頂看天和開扇窗戶，林俊和石珤第一時間選擇了開窗戶。
林俊是恐懼朱厚照以后的理學世家集團進行挖根。
石珤是恐懼如果推行全日制學校，將會對財政造成多大的負擔。
朱厚照現在負擔得起？
他要是負擔得起，能跑去山陜劫掠嗎？
現在大明順天府內，房租猛漲三成，足以訴說朱厚照跑去地方干什么了。
雖然為官多年，這群老倌兒都能看出來，朱厚照是在強干弱枝。
但手段是真的臉都不要了。
要不是朱厚照擺明了車馬炮，你敢反死全家，說到做到，而且他真的敢殺人的情況下，北方估計得亂更久。
所以說，如果繼續推行下去，錢不夠了，朱厚照就得摟錢。
那么接下來，天下各地還得被犁幾次。
再加上朱厚照左右站著妄想當皇帝的宗親們，新崛起的鎮國府勛貴正在取代五軍都督府，江彬還在湖廣肆虐。
整個天下，正在朱厚照的恐怖統治之下。
要是連最后一絲希望，都被朱厚照用自己的學問替代，掐死，未來如何？
石珤不敢想，林俊也不敢想。
就連內閣都保持沉默。
權衡之后，停止朱厚照的全日制妄想，轉而改為直隸布政司進行全日制學校的安置。
“最后說一句，陛下已經下令對直隸內的學校進行改制了。鎮國府已經撥款一百萬兩下去地方，陛下要從幼稚園開始，大力發展新式教育了。”
石珤咬牙：“本官會時時刻刻盯著花銷，要是太多，該上書就上書，該取締就取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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