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來到了滁州城。
楊廷和一開始的得知朱厚照要跑來滁州，是持反對態度的。
畢竟眼下大環境看起來安穩，但畢竟是江南地區，朱厚照對于江南的系統清洗，難免會有漏網之魚，被人得知了消息，指不定就跑來暗殺了。
但朱厚照說一定要來，他在滁州布置的幾樣東西，已經有了眉目，干系著未來大明的國統傳承，他這個內閣首輔也要過去一看。
給下邊人上上眼藥。
當然更重要的是，朱厚照已經決定，第二屆內閣，不進行更換了。
他們干得挺好，現在就是給他們扎根北方的機會。
這個時候換人，容易造成國策的紊亂。
楊廷和一聽，也知道皇帝是搞出了重要東西，就跟著跑來了。
而現在，抵達滁州，他們來到了一座作坊，四周都有兵馬駐扎，還有不少穿著短衣的青年人，正在忙碌。
他們戴著一種特殊的膠質手套，將一種溶液渡在玻璃上，然后陰干。
全過程，一點明火都沒有看到。
楊廷和看著泛著紅色光線房間，以及角落里正在閃亮的電燈，腦袋里全是問號。
“陛下這……”
“白熾燈，通電使用，可惜現在需要電池作為中介，而電壓和電流都不穩定，容易短路。”
朱厚照苦笑不已。
不要覺得蒸汽時代和電氣時代無法兼容和跨越，事實上電很好搞出來，只要有永磁鐵和線圈，你就能手搓發電機。
難點在于，儲存和鎮流！
沒錯，電的儲存和保證電流電壓處在一個穩定區間，這個都是難題。
所以，現在看到的電燈，都是直流電燈，并沒有上交流電燈。
除非你想看到忽閃忽閃的點燈導致竹炭絲白熾燈燃燒不均勻，提前壞死。
“這……這……”
楊廷和感覺自己的大腦被新知識沖擊了。
朱厚照沒管他，來到一邊的膠片沖洗線說：“顯影情況如何？”
“回陛下，良品率能達到八成，而且只要顯影液足夠，一張膠片，能沖洗上百次不是問題。唯一的痛點，還是儲存，我們的玻璃質底片，不耐保存，也不易攜帶，并且很容易刮花，無法拓片。”
負責人對朱厚照說著。
“帶首輔去照張相。”
朱厚照看了一眼暗室內的生產情況之后，決定親自看看效果。
“是。”
楊廷和就這么稀里糊涂的被帶走了。
朱厚照看了一會兒，也跟著走出去，然后看到了楊廷和坐在太師椅上，有點尷尬的看著對方舉著的鎂光燈。
“陛下這……”
“照相而已，楊師傅按照只會來就行。”朱厚照揣著手，很期待接下來看到楊廷和大呼小叫。
于是，伴隨著一聲曝光，楊廷和嚇得閉上了眼。
“閣老，還請鎮定，這種光和焰火是一樣的，只要不觸及，是不會傷害到人的。”
“來，三二一，笑一個！”
砰！
又是一聲曝光，這一次楊廷和忍下來眨眼的沖動，表情也嚴肅得不怒自威。
然后，照相之人從黑洞洞的布下抽出身，取來一塊黑布，蓋住了完成照相的底片。
“陛下，顯影成功了，可以沖洗。”
“那就去沖洗吧。”朱厚照讓人去忙。
楊廷和走了過來：“陛下，這……”
“你可以理解為，作畫。只不過照相討了個巧，利用小孔成像的手段，再配合一些特殊銀溶液，能將現場一瞬間的光波折射場面保留下來。也就是留影。
之后，底片留影成功之后，因為小孔成像的原理，所以像和現實是倒著的留在底片上的。
需要通過沖洗，將這些留下來的底片成像放大，在刷上一些附著油墨，徹底定型。
現在只能看到黑白照片。但以后或許能將世界的顏色，留下來也說不定。”
朱厚照稍微解釋了一下原理，楊廷和聽不懂。
“《墨子》一書中，就有小孔成像的原理介紹。”朱厚照再點了一句。
楊廷和這才恍然起來：“陛下是通用了墨子？”
“留影是使用了物理特性，但顯影需要使用的溶液，則是利用了化學性質來生產照片。現在造價還很貴，但用來在給所有官員記錄模樣，未來甚至能推廣到戶口、身份證上，所有人都能看清楚自己的模樣，單純依靠文字描述不準的部分，都能得到解決。”
楊廷和點了點頭，國家龐大，官員復雜，單靠令牌，還是抵擋不住有心之人的詐騙。
北方已經出現了好幾起，強令北遷的流放犯，喬裝打扮成官員逃回關內，隱姓埋名，不知所蹤。
如果朱厚照所言，真的能將人的模樣徹底拓印下來，那么對于冒充官員的問題，也就能解決大部分。
畢竟，對方可沒有朱厚照這個技術。
就在兩人等待沒多久，照片被送來了。
一張裱好的相片，里頭的楊廷和，讓朱厚照稍微預估了一下：“像素一般啊，可能連二十萬都沒有。”
楊廷和則是有點矜持，想過來看，又不敢。
生怕沖撞了皇帝。
朱厚照看這個小老頭兒這般，便遞上去。
楊廷和第一眼看到，嚇了一跳，渾身冷汗直冒。
“別驚懼了，并非攝魂，而是成像。”朱厚照打斷道。
楊廷和干笑一聲：“讓陛下見笑了。”
接著又仔細端詳相片，畫面中這不怒自威的自己，確實很有氣勢。
“另一張呢？”
朱厚照問。
后邊正好有侍者送上來。
朱厚照看了一眼畫面，哈哈笑出聲：“來，楊師傅，靚照一張。”
楊廷和抬頭看到自己另一張照片，然后也忍不住笑了出聲：“方才臣居然……”
畫面有點糊，但能看出來，第一次曝光嚇到了楊廷和，讓他有了一個想要抽身抬頭的動作，所以呈現的是類似于今日蹦迪搖頭卡住的畫面。
但笑過之后，楊廷和也忍不住感慨道：“今日相片一出，未來畫像也被淘汰了。”
“也不盡然，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只要相片還是黑白為基調，這就意味著人像，依舊會是主流。泰西來的神甫，很多都會畫油畫，和大明的傳統山水畫不同的是，泰西主攻寫實與人像，他們的君王，還是很喜歡畫人像的。”
朱厚照起身：“走，去下一個地方。”
“這么急？”楊廷和還有點沒有消化過來。
“底片的材料，需要明膠作為基底，這就牽扯到了如何廉價提煉制造明膠，需要整個數學、物理和化學三個科目同時有系統性的前進才行，朕一己之力，只能搞點比較容易做出來的小玩意兒。”
楊廷和看著皇帝騎上馬，離開，趕緊也騎驢跟上，心中咀嚼這句話：“比較容易搞出來的小玩意兒？”
皇帝管身后這種顛覆傳統，締造未來的東西，叫做小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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