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逐鹿大明:家父孫傳庭 > 第三十六章 召見陳新甲
  暮春時節,終于有了些暖意,四月皇京,新芽泛綠,草長鶯飛。

  仕女們早早褪去厚重的披襖、披風,換上了清爽宜人的馬面裙,配以馬甲,隨著晚來的春風,搖曳生姿。

  然而這季節時令的改變,對死氣沉沉的北京城來說,無甚要緊,受運河凌汛、流賊影響,米煤價格繼續上揚,物價騰貴。

  京營兵被抽調到陜西后,天子腳下,青皮無賴愈發猖獗,光天化日之下敲詐勒索,偷雞摸狗。

  到了四月,天氣轉暖,疙瘩病漸漸增多,病者吐血如西瓜水,立死。(注釋1)每天從安定門運尸出去的馬車,從去冬的三五日一輛,變成了現在的兩日一輛。

  崇禎十五年的春夏之交,對京師百姓來說,糟心事一樁接著一樁。

  四月初一日,有妖人于崇文門張貼:長虹貫日,大頭朝下。并作出詳細解釋:

  朱由檢的“由”字,大頭朝下就是“甲”字,“日”字中間來一豎,即“長虹貫日”,成了“申”字。

  甲申年即為崇禎十七年,也就是說,大明朝氣數已盡,只剩這最后兩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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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這些殺人誅心的謠言,眼下崇禎皇帝更關注的,還是中原形勢。

  崇禎十五年三月,李自成、羅汝才連破豫東十余州縣,所向披靡,四月初,闖賊第三次圍攻開封。

  若讓闖賊占據開封,立足中原,死得不止是一個周王,屆時,京師也將受到嚴重威脅,大明王朝在北方的統治,將陷于崩潰。

  為了擋住闖賊,三四月間,焦頭爛額的崇禎皇帝,幾乎是用最嚴厲的語氣,催促督師丁啟睿、保定總督楊文岳偕總兵左良玉、虎大威、楊德政、方國安等率兵十八萬(號稱四十萬)往援開封。

  在朱由檢的嚴厲催促下,各路兵馬只得出戰。諸將之中,左良玉一馬當先,朝著開封以南的朱仙鎮,朝著那個后來讓他一蹶不振的戰場挺進。

  催促丁啟瑞左良玉等人同時,朱由檢沒忘了被派往陜西的三邊總督孫傳庭。

  早在孫傳庭一行抵達潼關之前,崇禎皇帝便開始催其出戰。

  起初朱由檢發出的每一道詔令,孫督師必會一一回復。

  針對皇帝發出的質問、嘲諷,孫傳庭不卑不亢,在奏疏中一一解答,并向崇禎表示,等新兵訓練完畢,便立即出潼關,援救開封。

  到了三月下旬,京師再未收到陜西發回來的奏疏,連兩位監軍定期發給司禮監的塘報也突然中斷。

  生性敏銳的崇禎皇帝立即覺察到異樣。

  朱由檢連發三道手敕,令快馬送往潼關。

  敕令中,皇帝劈頭蓋臉將孫傳庭大罵一頓,警告他說,若敢養寇自重,拖延發兵,便立即逮拿下獄,重新關回天牢。

  天牢可不是好去處,便是孫傳庭這樣生性孤傲的人,丟到天牢里蹂躪三年,也再沒了傲氣。

  所以,崇禎完全有信心,只要威脅孫傳庭下獄,這廝便會立即就范,不再會有其他小動作。

  然而,出乎朱由檢預料的是,這三道敕令發往潼關后,竟然也跟著一起泥牛入海,沒有任何回應。

  就當崇禎皇帝滿腹狐疑,準備派遣錦衣衛得力人手前往陜西一查究竟時,四月初四日,兵部尚書陳新甲卻忽然收到了潼關軍民聯合揭發御史蘇京謀反的奏疏。

  陳新甲接到這封由潼關士紳聯名舉報的奏疏時,大吃一驚,他知道潼關可能出現了變故,于是立即入宮奏事。

  乾清宮,西暖閣。

  案幾上散落著堆積成山的奏疏,大都是開封向京師發來的求援。

  朱由檢抽出一份,不及展開又重新放下,他揉著眉心,長吁短嘆。

  周皇后曾開玩笑說,崇禎額頭的那道皺紋更添天子威嚴。

  皇后還說,皇帝那操心勞碌的面相,乃是圣人之相,吉人自有天相。

  如果擱在十年前,有人說這樣的話,朱由檢或許還能付之一笑,如今聽起來更像是惡意的嘲諷。

  皇祖馭極五十載,垂拱而治,張江陵變法,帑藏豐盈,閭閻殷實,萬歷三大征更是氣壯山河,聽說若不是群臣反對,皇祖爺當年還要遠征倭國,立馬扶桑呢!

  朱由檢看過《神宗實錄》,得知皇祖大行之即,仍舊面無愁容,最后以北斗七星姿勢,安然沉睡在定陵之中。

  哎,那才是真正的得道承平啊。

  然而自己呢?自崇禎元年繼承大統到現在,十五年時間,自己每日無不如履薄冰。

  十五年來,極少娛樂。

  和祖輩們相比,他沒有宣宗的促織之樂,沒有堡宗的草原露營之樂,沒有武宗的豹房之樂,連兄長做木工活的快樂,他也從沒享受過啊。

  崇禎揉了揉眉心,疲憊之色中略顯愧疚。

  明日便是皇后的千秋之日,對著雪花片飛來的求援奏疏,他哪里還有一點想要慶祝的意思。

  要不等過幾日懿安皇后千秋,到那時擺個戲臺,讓皇子們一起給兩位皇后慶祝慶祝,也能省下些銀子····

  朱由檢重重嘆了口氣,這時,王承恩那熟悉的身影出現眼前。

  見崇禎臉色難看,王公公只得長話短說。

  “皇爺,陳大人在宮門外等候多時了。”

  朱由檢頭也不抬道:“陜西的奏疏,還沒有么?”

  王承恩小心回道:“孫督師怕是軍務繁忙,奏疏一時恐難抵達天聽……”

  朱由檢思緒從懿安皇后生日慶典的片刻祥和中回到現實,猛地將一本奏疏砸在地上:

  “那蘇京、東方祝的塘報呢!怎的也沒送到!”

  王承恩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口中諾諾,不敢抬頭直視。

  自信王時代起,王承恩便服侍圣上左右,然而這兩年隨著朝局日壞,皇爺的脾氣也如這大明王朝,越發江河日下,變得越來越暴戾無常了。

  “潼關沒有音訊,不會多派緹騎探查么!兵部、鎮撫司是做什么的!”

  “皇爺···”王承恩誠惶誠恐,吞吞吐吐道:“兵部堂官說目下商洛道阻,河南賊患,價值賞錢不足,因此緹騎人手不夠,···”

  朱由檢猛然抬頭,充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王承恩。

  王承恩嚇得全身發抖,想要縮進那身破舊的蟒袍里。

  朱由檢對著王承恩看了會兒,見王承恩身上穿著的袍子已有些破舊,不由動了惻隱之心。

  “上次捐獻,王大伴帶頭捐了三千兩,朕知你素來清貧,家中還有個八十歲的老母贍養···”

  朱由檢紅著眼睛,似有無限感慨,然而話剛到嘴邊,忽然又停住,最后拍了拍王承恩肩膀:

  “疾風知勁草,板蕩顯忠臣!你,朕是知道的。”

  王承恩撲通一聲跪下,眼淚婆娑,正準備向皇帝表明心跡,卻聽崇禎問道:

  “陳尚書,來了?”

  “回皇爺,已到宮門口了。”

  朱由檢目光重新轉向堆積成山的奏疏:“讓他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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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新甲來到暖閣門口,王承恩輕輕掀起暖簾,在兵部尚書耳邊耳語幾句,陳新建這才躬身走了進來。

  見暖閣中只有皇帝一人,御座兩側既無隨侍太監也無魚列的錦衣衛,略顯簡陋。

  陳新甲愣了一下,立即跪在金磚上,向皇帝行了常朝禮。

  崇禎正在翻閱一封湖廣通政使報上來的奏疏,聽見陳新甲說話,過了一會兒,才抬頭朝他望來。

  “中原糜爛,朕憂心周藩安危,哎···”

  “陳卿,許久沒有松山的塘報了,你們兵部可有洪督師消息?”

  聽著熟悉的聲音傳來,陳新甲心中一個寒戰,他調整好呼吸,未敢抬頭,言道:

  “回圣上,上月傳聞洪督師正全力攻打,總兵曹變蛟夜襲奴酋黃臺吉大營,想必已是大勝····兵部派出緹騎正往遼西偵查,一得到松山捷報,便立即奏明。如今遼西道路阻絕,恐還需些時日,請陛下恕臣瀆職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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