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談的前半段。

  話題主要圍繞著日常起居。

  陸天明噓寒問暖,詢問阿強這一路來做飯喂馬累不累,有沒有覺得委屈。

  阿強自然滿口否定。

  說自己非常感恩陸天明的照顧。

  差點沒把陸天明說成自己的再生父母。

  并一再強調,自己今后定要找機會報答陸天明。

  這生硬的寒暄讓氣氛變得頗為怪異。

  兩人之間就像隔著一層窗戶紙,明明看得見對方,卻怎么都看不清明。

  直到酒過數巡。

  兩人都有了少許醉意后。

  交談才逐漸變得真誠起來。

  陸天明表達真誠的方式很簡單。

  他抽出枯黃。

  啪一下擺在了阿強的身前。

  “我知道你要殺我!”

  陸天明仰頭,將酒水緩慢灌入嘴里。

  并把脖子毫不保留的露在阿強面前。

  阿強雙瞳閃動,僵硬的舉著酒杯,久久都未回神。

  酒杯中的酒不足一兩,陸天明卻喝了很久。

  感受到阿強始終沒有動作。

  陸天明將酒杯放下,平靜道:“機會就在你面前,你為什么不動手?”

  一句話,把阿強從震驚中拉了回來。

  他仔細打量著陸天明,發現對方眼神無比清澈。

  看來,這并不是簡單的試探,更像是一場談判。

  木訥的阿強,在那一刻變成了溫柔的阿強。

  他輕輕揚起嘴角,答非所問道:“你是在什么時候知道我要殺你的?”

  “雨夜,殺死巫娜父親的那個雨夜。”陸天明誠懇道。

  聞言,阿強輕輕將擺在面前的枯黃推開。

  “也就是在跨過北長城之前?”

  “不錯。”

  “那你為何這一路上還對我如此好?”

  “我對你很好?”

  “吃飽穿暖,這都不叫好?”

  聞言。

  陸天明舉起酒壺,給阿強把酒杯滿上。

  “很難想象,隱藏得如此深的人,竟然知道人間冷暖。”

  阿強食指輕輕點地表達對方給自己倒酒的感謝。

  接著抬起來抿了一口:“慚愧,其實我的生活一直都很富足,吃飽穿暖在我看來,其實微不足道。”

  “然而你卻懂得這微不足道,對一個無依無靠的落魄之人來說,彌足珍貴?”陸天明反問道。

  阿強哈哈一笑,爽快將杯里的酒水喝完。

  接著又還禮般替陸天明把酒滿上。

  “因為我交了一個朋友,他跟你有些像,也是見不得人間疾苦,拜他所賜,我才知道吃飽穿暖,對于這天底下的很多人來說,難如登天。”

  陸天明慚愧道:“不要把我抬得太高,我每做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

  “有目的或者沒目的,都不影響你對別人的好真實發生,在我看來并無區別。”阿強含笑道。

  陸天明抬眼望著阿強那雙透亮的眸子。

  頓覺有些不真實。

  此刻的阿強能說會道。

  很難把他跟長久以來那個木訥的家伙聯系在一起。

  停頓片刻,陸天明詢問道:“可否正式介紹一下自己?”

  “安強,安靜的安,強大的強。”阿強笑道。

  “那我應該稱呼你為安兄,還是安公子?”

  陸天明晃動酒杯,眼睛落在阿強身側的枯黃上。

  阿強自然看見了這些細節。

  他將枯黃緩緩推至陸天明面前:“安某癡長你幾歲,自然叫安兄更合適些。”

  “若是叫你安兄,那接下來的酒喝著可就舒心了。”

  “這大半夜的,天又這么冷,我若是再讓酒喝得鬧心,那就太不自知了。”

  至此,陸天明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將枯黃收回鞘中后。

  他頗為擔憂道:“安兄做此決定,鄭夏建那邊如何交代?”

  和煦笑著的阿強難得嘆了口氣:“若是鐵了心要殺你,我那位叫翟厚的朋友不見得能活。”

  “哦?你信不過鄭夏建?”陸天明奇道。

  “與鄭夏建無關,與我的那位朋友有關,我太了解翟厚的性格了,若是他知道我受人指使,并為了救他殺死一個俠義之人,那他不僅會跟我反目,還會去找鄭夏建還你一個公道,屆時他這條小命,不就又送出去了?”

  阿強的臉上雖然還有柔和的暖意,但能從其中捕捉到一絲無奈。

  “這么看來,我在進入帳篷之前,其實你早就做好了決定,之所以睡不著,并不是在考慮是否要對我動手?”陸天明猜測道。

  阿強點頭:“替鄭夏建做事,只是為了翟厚不遭毒手,至于無法入睡,實則是在考慮該如何破明天的局。

  飛羽這個人缺點很明顯,勢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這也同樣是他的優點,他將會是一個很難纏的對手。”

  接著,阿強便同陸天明解釋了巡夜人千里追殺的來龍去脈。

  兩人一琢磨,便商量好了第二天演一出大戲的對策。

  這事只有他們二人知道。

  為了表演逼真,阿強說自己明天一定會傷人。

  所以還給了陸天明幾粒治療傷筋動骨的丹藥。

  同行之人每人都有。

  第二天一早出發的時候,陸天明便給每人分了一粒。

  而他扔進秦雅雯喉嚨眼的那粒,則是屬于自己的那一份。

  聽聞陸天明的描述之后。

  秦雅雯頗為動容。

  她知道阿強這個人,但是同飛羽一般,僅僅了解到一些表象而已。

  現如今斷腕處已經有了愈合的跡象。

  她這才明白,阿強說自己很強,是因為他真的很強。

  其強大不僅僅是表現出來的實力,更有其身后的勢力。

  效果如此拔群的丹藥,可不是普通修行者能弄到的。

  只可惜,就算是這樣一個強人,也不得不受巡夜人的擺布。

  只能說楚國有些地方,爛得實在是太透了些。

  “陸天明,要是昨天晚上情況反轉,阿強一定要殺你,那你會怎么做?”秦雅雯好奇道。

  陸天明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

  他輕輕拍了拍身側的尺劍,平靜道:“拼唄,還能怎么辦,我身上的寶貝很多,若論單打獨斗,我還真不一定比他差。”

  這并不是他在吹牛。

  阿強強在劍意,但是劍意對同境修行者的傷害,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恐怖。

  阿強曾告訴過陸天明,內心越強大的人,越不容易受到劍意干擾。

  那春深三劍能讓陸天明假死,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他不設防。

  何況他身上還有一串能夠抵御四重天致命攻擊的骨鏈。

  當然,在秦雅雯的眼里,這只不過是男人不服輸的倔強罷了。

  但這并不影響她拍陸天明的馬屁。

  一番極為露骨并且技術含量頗低的馬屁過后。

  秦雅雯用指甲劃斷了針上的線。

  “好了,在找些干凈的布料包扎一下,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說著,她便開始在自己身上摩挲。

  陸天明嫌棄的撇了撇嘴:“我這里有,你別瞎搞。”

  言罷,他開始轉動手指上的戒指。

  興許是疲憊的原因,也沒過多考慮。

  隨手便遞了一樣物件到秦雅雯手里。

  可半天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

  陸天明感覺奇怪,抬頭望去,頓時傻了眼。

  “那啥...我說我搞錯了你相信嗎?”陸天明尷尬道。

  秦雅雯望著手里那件熟悉的肚兜。

  小臉嬌紅欲滴。

  “你...你居然還洗過了?”

  “這不是想著哪天要物歸原主嗎...就這么放著不得餿了啊...”

  說著,陸天明趕緊火急火燎塞了一件新衣裳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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