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元的想法,暫且不管。自皇上看到這個孩子之后,便愈加懷念起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時光。
不過,他懷念的你僅僅只是年輕時的自己,以及年輕時的純元。與現在年老色衰的皇后并無任何關系。
更何況,如今他已經尋得了年輕時的純元,更找回了曾經失去了的孩子。心情自然是無比的高興,他迫切的想要去見一見他的純元。
“宛兒,辛苦你了。”
如今,他已經是皇帝,很多事情都不像在王府那時,那般由不得自己做主。可是現在不同了,之前自己虧欠了她們母子的,他都一定要補償回來。
“皇上。”甄嬛的嘴角緩緩勾起一絲笑意。
“快看看我們的孩子。”皇上的臉上滿是喜悅,對于這個孩子,他有著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喜愛。
這是他心愛的女人為他生下的孩子。時至此時,他早已分不清甄嬛與年輕時的純元到底有什么區別了。
“皇上可為孩子起了名字?”
甄嬛自然能夠察覺到此時皇上對她與平日的不同。不過,她聰明地并沒有選擇去戳破。
皇上所深愛的純元,一直都是一位年輕貌美又多才多藝的女子。而現在的自己正好符合皇上對“純元”的所有幻想。
“朕想讓宛兒為我們的孩子取個名字。”
曾經的遺憾,他和宛兒都能夠在此時得到彌補,在這個孩子身上得到救贖。因此,是宛兒還是莞莞又有什么差別。
最重要的是,現在陪伴在他身邊的人。
“弘一如何,意為宛兒與四郎一心一意,永不分離。”甄嬛已經將孩子順利地生了下來,自然是不會允許別人將她的孩子奪走。
“甚好,也可是唯一的意思。”皇上聽到這個名字,不禁龍顏大悅。
“蘇培盛,去傳旨,宛嬪孕育皇嗣有功,特晉封為宛妃,待到五阿哥滿月之時,行冊封禮。”
“嗻。”蘇培盛領了旨,便離開碎玉軒前往各宮通告。
“多謝皇上恩典。”
“宛兒不必如此,這都是你應得的。”
甄嬛看著他,心里說不出來是什么滋味。從前一直想要得到的妃位,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得到了,心中好像也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
她該高興的,她想。就這樣,她得嘴角彎起了一絲弧度。
……
純元知曉了甄嬛被封為宛妃這件事情后,猛然間從甄嬛生下孩子的喜悅中清醒過來了。皇上是將甄嬛當做自己的替身不錯。
可是,當這個替身和正主完全一樣,甚至要比正主要年輕貌美得多,是不是也就意味著正主也會被取代呢?
曾經,不論自己想要得到什么,皇上都會幫她。但是,隨著皇上登基進宮之后,自己就好像沒有了這個特權。
不,不止是在進宮之后,早在王府的時候,王爺便不再對她予取予求,百依百順了。
難道色衰愛弛是真的,不論多么深厚的情誼都敵不過紅顏枯骨。純元看著鏡中風韻仍存的女子,即便鏡中的女人依舊美麗,也終究敵不過年輕二字。
曾經的驚才絕艷,也不過是占據著皇上回憶的小小的一部分。而且,與那時候的甜蜜相伴的還有著他的無奈和妥協。
沒有人愿意承認自己的無能,尤其是這人還在之后取得了高位。
甄嬛是純元的替身不錯,可是,她也不再是純元了。
人生就是這么的好笑,純元就像是一個符號,她可以是任何的女子,但唯獨不再會是自己了。
甄嬛如是,以后或許還有許許多多的女子亦如是。
可她卻不能就這樣守著皇后的位置,看著他去尋找一個又一個的“純元”。
……
與碎玉軒喜氣洋洋和承乾宮的哀怨不同,和那兩個地方相隔甚遠的景仁宮則是異常平靜。
弘暉看著眼前身體虛弱的母親,心中說不出來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他自小便能感覺到母妃與他并不像尋常母子那般親近。
她對自己的好就像是她就應該這樣做。
“額娘。”
“你來了。”她們就像是兩個不相熟的人在寒暄著。
近幾日,她越發感覺到痛苦,像是有什么東西想要沖破她這破敗不堪的身體的束縛一般。
兩人相顧無言。她們都不清楚應該用怎樣的一種態度去面對眼前的人。她們是母子,卻又僅僅只是比陌生人相熟一些。
可是,即便是如此,弘暉也不想她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
“額娘如今,依舊沒有復仇的想法嗎?”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問出這樣的問題。
“為什么問一個問題?”
宜修有些驚訝,在她的印象中,弘暉一直是一個心胸豁達的人,不像會問出這種問題的。
“沒什么,就是想問問。”他顧左右而言他,沒有告訴她緣由,就只是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報復,去報復誰?”今日,他的話實在令宜修有些摸不著頭腦。
“當然是害你至此的皇后娘娘。”
弘暉毫不猶豫地回答。
“你為什么覺得我要向她復仇,又為什么會覺得我現在的一切是由她造成的?”
為什么所有人都愿意將過錯歸功到女人的身上么?
“如果不是她搶走了皇阿瑪,如果不是她將太醫都留在她的院子里,您也不會……”
弘暉的話有些說不下去了,這些理由說起來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如今我病了,你的皇阿瑪可沒有被她攔住,為什么不來探望我呢?”
純元之前所做的種種之所以能夠成功,無非都是他的默許。所以她即便是要恨一個人,那也不該是純元,而是他。
是他沒有守住本心,是他舍棄了自己前世承諾。
或許,前世他的那一句話是對的。是他執意要娶純元,是他執意要立她為福晉,也是他與她有了孩子。
弘暉聽到宜修的話之后,沉默不語。
“為什么世人都愿意把過錯歸咎于女子的身上呢?即便是她有意勾引,那也需要他上套才是,不是嗎,弘暉?”
“他”說的是誰,在場的兩個人都無比的清楚。雖然不能夠說純元一點過錯都沒有,但也要有人給了她機會。
當所有的遮羞布揭開之后,一切是那么面目可憎。
“額娘,你看得這么清楚,是因為你一點都不愛皇阿瑪嗎?”
今日的弘暉像是一個好奇寶寶一樣,不停地問著她問題。
“那他又愛我嗎?”
“那您又愛我嗎?”弘暉聽到宜修的反問,下意識地想要將這句話問出口,可是話到嘴邊,他又生生忍住了。
答案早就在這個問題出現在他的腦海中的時候,他便知道了。
“額娘休息吧,兒子就先告退了。”
看著弘暉離去的背影,宜修無喜亦無悲,她們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
沒道理在她生命即將走向盡頭的時候,再上演一出母子情深。那樣她都會覺得自己有些虛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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