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蔡致良很快就見到了蔡勛和蔡康，或許他們本就在等蔡致良回來，卻沒有見到龐松。
“爺爺，四叔爺。”蔡致良打了聲招呼。
“你一天到晚忙什么呢，看不見你人影？”蔡勛道：“還指望你陪著去西湖看看的。”
“這兩天有點忙，就是東來貿易行的一些投資，去工廠考察了一下。”蔡致良想起自己剛來時做出的承諾，道：“這周估計不行，下周吧，我也想去看看蘇堤春曉、三潭印月，還有那首《曉出凈慈寺送林子方》所描繪的景色。”
“之前不是說，這邊的事情由葛瑞德做主就可以了嗎？”蔡勛還記得蔡致良當初的嘚瑟。
蔡致良道：“這次來浦江，同葛瑞德商議過后，覺得原先的格局有些小了，應該進一步，大幅度地擴張這邊的商業版圖，所以這兩天重新做了一個規劃。”
“阿良，你覺得浦江很有潛力？”蔡康問了一句。
“地理位置就決定了，浦江很快就會重新成為遠東第一大都市。”蔡致良開始為蔡康分析，道：“歷史上，往上數幾千年，浦江都是無人問津的，因為這里處于大陸的邊緣地帶，而當時的中國一直是一個自給自足的農耕文明。但是當大航海時代開啟之后，這里憑借入海口的便利，通過貿易迅速繁華起來。現在也一樣，有國家的對外開放政策，又有深厚的工業基礎，似乎沒有理由不能快速發展成為一個現代化的大都市。”
說到這里，蔡致良問道：“四叔爺，我今天下午見到陳仁杰局長，談及紡織廠的事情，康泰集團準備退出這個擁有無限潛力的市場嗎？”
“那倒不是，可能陳局長沒有說清楚。”蔡康搖搖頭，道：“紡織廠也不是康泰集團的主業，眼下這次波折之后，確實是有些雞肋，不如及早收手，專注于糧油食品這一領域，深耕這個市場。此事就麻煩希爾總裁盡快處理一下。”
“這個自然沒有問題，讓姑父明天去和葛瑞德去談好了。為未來計，康泰集團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放棄這個十億人口的廣闊市場。”蔡致良勸說了一下，道：“如今退出了紡織廠的股份，康泰集團現在看中了哪家工廠，還是準備自建工廠？”
“準備新建一家油脂廠，阿松已經在調查了，很快就會有結果。”
康泰集團顯然已經做好了準備，蔡康道：“此次建設油脂廠所需的資金，還要請恒隆銀行幫忙運作。”
“許如琛已經來浦江了，明天跟東來貿易行談紡織廠股份交易的時候，可以一并跟他談一談。”這些都是小問題，蔡致良道：“您這邊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可以一并說給葛瑞德，他比較熟悉這邊。”
在蔡勛和蔡康面前，蔡致良說的很慷慨，愿意為康泰集團提供必要的幫助，讓兩位老先生大為滿意蔡致良的態度。
“阿良。”蔡勛道：“你剛才講，貿易行準備擴大投資，現在又叫來恒隆銀行的人，準備多大規模的投資啊？”
“許如琛過來，是市政府這邊有一個外匯貸款項目，大概得上千萬美元，過兩天有個關于這項外匯貸款的專題會議。”蔡致良介紹道：“市政府準備在黃浦江邊修建一座電視塔，原先的貸款方毀約了，恒隆銀行也就是適逢其會。”
說完了恒隆銀行，蔡致良才開始說了說東來貿易行，道：“東來貿易行這邊在內地的業務，雖然已經自建、收購了一些工廠，以穩固其供應體系，不過仍然還是以來料加工為主。這次同葛瑞德商議，便是準備同政府合作，擴大業務規模，并對本地制造工廠給予一定的外匯貸款扶持，更新工廠設備，提高工廠技術和產品品質。”
“外匯貸款的話，就怕是貸款出去，不好收回。”蔡康對國內的外匯市場也有一定的了解，道：“這些工廠出口創匯之后，是拿不到外匯的，都要按照官方匯率兌換成人民幣，結果最后還款的時候，都要從市場上高價買外匯，這一進一出就是虧錢的。”
“所以啊，既然是做好事，就只能按照官方匯率進行外匯貸款。”蔡致良笑道：“這也沒辦法，將欲取之，必先予之，只有他們的產品品質得到提升，才能更有利于東來貿易行在全世界搶占市場。”
“你堅定了我投資的信念。”蔡康嘆了一口氣，怪不得市政府的官員將東來貿易行像菩薩一樣供著。
眼下的經濟形勢，蔡康還是有一定的顧慮的，要不然之前也不會逐步撤回在大陸的投資，包括周邊的很多朋友，馬來西亞那邊的同行，都在近一年的不斷觀望中，選擇了暫時撤離。但是蔡致良這般巨大的投入，反其道而行，多少能夠給予蔡康一定的信心，而自從做空美股之后，蔡致良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便是洞察力，總能在合適的時間找到最賺錢的生意。
第二天，沒想到蔡勛倒是忽然來了興致，跟蔡致良一道去了東來貿易行在浦江的辦事處。葛瑞德帶來了新擬定的方案，送到蔡致良的辦公室。蔡致良一時也沒有時間，只能讓蔡美慧和盧襄陪著蔡勛四處走走。
“這份提案不行，得重新寫。”半個小時之后，蔡致良否決了葛瑞德送來的提案，道：“提案中，凡是涉及‘大概’、‘可能’、‘也許’這類不確定詞匯，統統換成‘必須’、‘一定’等表示肯定的詞匯，如果你自己都沒有信心，又憑什么讓別人相信，國內輕工業產品已經有實力、有能力參與國際競爭，務必要堅定信念，價格戰是可以打贏的，拼技術不行，報團拼力氣還不行嗎。在勞動密集型產業領域，誰擋道，擠破產就是了。”
“您說，我記一下。”葛瑞德拿出紙和筆，準備記錄。
“第二點，就是提案中的稱呼，作為一名港商的后面，應該再加上一句，同時作為一個中國人，這是立場問題，一定要穩住，表達出來，讓所有人都清楚。金河投資與東來貿易行是擁護國家統一，堅定支持九七回歸的，并堅信在中央政府的領導下，港城未來會更加繁榮。”看著有些愣神的葛瑞德，蔡致良再次強調了一句，道：“這一點必須明確，墻頭草是要不得的，也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現在東來貿易行還在港英政府治下，這般政治表態會不會有些早了？”葛瑞德有些猶豫，擔心得罪港英政府。
“英國佬自己都慫了，有什么可擔心的。香港九七之后回歸是必然的，而英國人在九七之后滾出香港，這是誰也阻止不了的大勢。”蔡致良嘲諷了一聲，道：“現在都已經有些晚了，你以為就只有我們表明立場了嗎，霍家就不提了，包船王十年前就投資了首座五星級酒店，邵大亨還是英國女王封的爵士呢，近幾年在內地捐建了多少座逸夫樓，哪一個不比我們個子高，天塌下來輪得到你來頂？再說了，現在的金河投資也不是軟柿子，可以任人拿捏。”
蔡致良有這個自信，金河投資橫跨地產，銀行，貿易，報業，影視娛樂等諸多行業，已經逐漸形成一個龐然大物，可以正面硬剛四大洋行的存在。
“行，我聽您的。”真應了蔡致良說的那句話，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葛瑞德只是一個職業經理人，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來頂雷，畢竟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轉達蔡致良的態度而已。
“還有一點，目標要明確，建立輕工業聯合會的目的，現階段主要還是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不斷提升產品的競爭力，最終成為制造業強國，世界工廠。”蔡致良特意強調了“世界工廠”，這是任何國家都不能拒絕的誘惑，想當初美國怎么崛起的。
“世界工廠……”葛瑞德喃喃自語，有些疑惑，不是那么有信心。
“行了，趕緊找人去修改潤色，座談會之前就要定下來，盡快提交上去，我時間有限。”蔡致良也沒有在解釋什么，時間終將會改變葛瑞德的想法。
中午同蔡勛一起吃飯，從下午開始，蔡康、龐松與康泰集團的管理人員在東來貿易行辦事處，就紡織廠股份交易展開談判，重新評估紡織廠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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