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纖微頓，“什么事？”
田瑩搖頭，“我說你在睡覺，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他們就去對門屋里等了。”
黎纖抬眼，“他們？”
田瑩點頭，“秦少還帶著霍青桐。”
黎纖“哦”了一聲，低下頭繼續吃飯。
這倆人來這……
黎纖想起昨晚他們的談話，下手捏了個水煮蝦仁，喂給懷里躺著的小米粒，“讓他們過來吧。”
田瑩拿了紙放她面前，去對門叫人。
“小嬸嬸，好久不見！”霍青桐步伐活潑的走進來，滿身意氣風發的少年氣。
秦錚跟在后邊，打著哈欠，也一副剛睡醒的模樣，“小嫂子最近是冬眠嗎，睡這么久。”
黎纖頭也沒抬，嗓音漠然，“有事？”
秦錚張張嘴，還在措辭怎么說的時候，霍青桐搶先開了口，“小嬸嬸我給你發的消息，你看到了嗎？”
黎纖點了點頭。
霍青桐眨眨眼，一擠眼淚都掉出來了，“小嬸嬸，我小叔叔已經三天不吃不喝，滴水未盡了，人憔悴的不行，他還每天得吃藥針灸治腿，再這樣下去肯定撐不住的，我求求你去看看他吧……”
他可憐兮兮的，把霍謹川說的更可憐。
秦錚也跟著上，“小嫂子，雖然我不知道你和謹哥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謹哥以前對你怎么樣，是個什么樣的人你都知道，就算你不喜歡他，你去看他一眼……”
“小嬸嬸，我求求你了。”
“謹哥這幾天精神狀態真的很不好，神音都說謹哥是心病，解鈴還得系鈴人……”
“小嫂子，你就當發發慈悲，去看他一眼……”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各種可憐巴巴的溫情攻勢。
把霍謹川說的要多慘有多慘。
看著兩人的黎纖：“……”
要不是她就是神音，天天去給霍謹川針灸，她就信了這兩人精湛的表演。
不過，霍謹川幾天滴水未進不像假的。
昨晚去針灸，他那張臉白的像紙一樣。
薄唇有干裂。
黎纖垂著眉眼，把蝦給小米粒喂完后，擦了擦手，沒什么多余情緒的問，“他在哪。”
“在霍家老宅。”
“在我家。”
秦錚和霍青桐眼睛同時一亮，四目對視間是興奮和激動，異口同聲的道。
一個小時后。
霍家老宅。
霍青桐跑的老快，先下車給黎纖開車門。
秦錚把鑰匙扔給門衛，讓他去停車。
田瑩也跟著來了，身上背著一個空著的貓包。
黎纖走在前邊，寶石綠的及腳裸絲絨長裙，長發披散，外邊套著件黑色大衣。
懷里抱著只雪白的貓，五官精致絕艷。
霍謹川院子里。
江格端著晚飯站在門口。
霍老爺子也在，一張臉上的皺紋擰成一團，“還不吃？”
江格搖頭。
不吃不喝也不見人。
這幾天，除了神音和他能進這間臥室，誰也進不去。
秦錚一聲喊，“老爺子。”
兩人側頭過來，看見秦錚身后跟著的黎纖時一愣。
霍老爺子渾濁的眸子微亮，“纖丫頭……”
黎纖點頭，禮貌打招呼。
霍青桐跑過去，興奮的說，“爺爺，我和秦錚叔叔把小嬸嬸勸來看小叔叔的！”
霍老爺子微頓，蒼老面容上有了些喜色，“去吧。”
黎纖頷首，讓田瑩在外面跟秦錚他們一起等著，自己抱著小米粒，走向屋門。
到門口時微頓，又側身，單手抱著貓，騰出一只手來，伸向江格手中的托盤。
托盤里就一碗粥，一碗小菜。
黎纖單手端的穩，下巴朝關著的門一抬。
什么也沒說，江格卻立刻會意，給她開門。
等她進去后，又關上退出來。
聽見門又打開，腳步聲逐漸從外頭靠近，坐在后窗邊上輪椅上的霍謹川，視線望著窗外的竹林，頭也沒回的道，“滾出去。”
語氣平靜，卻懾人。
整個人周身都被森森郁氣籠罩。
黎纖面色不變，清冽的嗓音挺淡的，“不會。”
熟悉的聲音入耳，霍謹川瞳仁肉眼可見的顫了下，抓著輪椅柄的手倏然收緊，骨節都泛白了。
他強忍著，才沒轉過身去。
半晌。
霍謹川薄唇蠕動，才嗓音沙啞的道，“是秦錚去找的你嗎，我回頭會收拾他的。”
黎纖瞥他一眼，把托盤放在他面前能擱置東西的窗臺上，音色依舊沒什么情緒，“吃飯。”
她側過來半個身子，碎發從眉骨劃過臉側，如玉傾城，身上清冷的香氣涌入鼻端。
一襲寶藍綠襯得膚色雪白，矜貴嬌嗔。
明艷至極。
她很少穿裙子。
還是這么靚麗的裙子。
在窗外自然天光的照耀下，如復古的美人畫卷。
近在咫尺，能聞見她身上的淡淡酒氣。
不知道是喝了酒，還是用的什么沐浴露。
霍謹川喉結滾動，手指緊輪椅扶柄，聲音平靜，“秦錚胡鬧慣了，我既然說了不會再打擾你就不會再打擾你，我不知道他會去找你，你……”
“不打擾我，自己不吃不喝的悄悄餓死，讓我成為害死你的罪魁禍首嗎？”黎纖打斷他的話，嘴角掛著絲冷笑。
霍謹川唇角抿的崩成直線，骨節都泛白了，分明立體的五官蒼白的沒有絲毫顏色，盯著黎纖那張臉又看了好一會，漆黑修長的睫羽垂下，遮住所有情緒。
“纖纖，我沒有因為你的話而傷心難過，因為你并沒有說錯，我這雙腿可能永遠都站不起來了，無論何時都要坐著輪椅的我，什么都幫不了你，只會成為你的拖累。”
他音色暗啞，“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氣，為什么要用這個殘敗不堪的樣子遇見你。你今天來看我，我真的很開心，可是纖纖，我不想成為你的不開心和煩躁，也不想成為你人生路上的絆腳石，你不用聽秦錚他們說的任何話，我以后也會警告他們，不讓他們去打擾你……”
他不知道，秦錚到底跟黎纖說了什么她才會來。
又或者，什么都沒說，黎纖出自擔心來看他。
可期待越大，失望越深，他不敢去奢求后者。
黎纖看他一眼，手摸了摸懷里小米粒的腦袋。
小米粒“喵嗚”一聲，從她懷里跳到霍謹川懷里，在他腿上打了個滾后，舔起爪子上的毛，藍色的眼睛如寶石一般，高貴優雅。
女生清淡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我的貓想你了。”
應實她的話一樣，小米粒又在霍謹川懷里蹭了蹭，大眼睛看著她叫了兩聲。
小米粒一直都對他很親近。
但黎纖剛才那句話……
她的貓想他了。
那她呢？
霍謹川低垂著頭，“貓又不會說話”
黎纖跟沒聽到他剛才說的那些話一樣，也沒搭這一聲，端起粥碗，拿勺子攪了攪，長腿勾了個椅子過來在旁邊坐下。
二郎腿一蹺，勺子舀了勺粥，一雙黝黑明亮的眸子看著霍謹川，淡淡開口。
“你自己吃還是我喂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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