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長門好細腰 > 第168章 將軍救急

  觀棋的聲音極是興奮。

  馮蘊馬上跑過去,隔著院墻問他,“喜從何來?”

  觀棋亢奮異常,像趕著把話說完似的,語速快得驚人。

  “稟女郎,在郭將軍、孟將軍、商將軍的幫助下,大郎君號召守城士兵一千余人,從叛軍手下奪下了南門和西門的控制……也確認了,昨夜葉侍衛已從南門出城,找大將軍去了……”

  馮蘊眼睛都亮開了。

  “大兄好樣的。”

  觀棋聲音未落,一群守衛便朝他沖了過去。

  拔刀就要殺,“你,你從何處來的?在此胡說八道?”

  觀棋騎在馬上,拉著韁繩往后退,朝院子里大聲喊。

  “女郎,大郎君讓我回來報信……順便讓女郎知曉。要小心鄧光狗急跳墻……”

  隔著院墻,馮蘊聽得真切。

  也聽到守軍的怒吼和拔刀的聲音。

  “觀棋小心,我已知曉,眼下無事,你快走……”

  一個人當然不是守軍的對手。

  觀棋應一聲,剛要說話,就聽到東街的方向傳來一陣馬蹄聲。

  他臉色陡然一變。

  此刻南門和西門尚有鄧光余孽在負隅頑抗,大郎君根本就騰不開手來。

  那么來的必然是鄧光的人。

  觀棋大喊,“女郎小心,叛軍來了。我即刻去向大郎君報信,很快就來接應!”

  觀棋聲音未落,騎著馬飛快朝南門狂奔而去。

  馮蘊透過墻頭的孔洞往外望去,只見黑壓壓的一群叛軍,看上去約莫有數百人靠近了別院,竟是鄧光親自帶隊。

  只見鄧光揮手,人群一分為二,往左右兩側散開,將行營別館牢牢包圍起來。

  鄧光對著大門喊話。

  “女郎可考慮清楚了,要不要據實招供,投靠鄧某?”

  馮蘊道:“有勞鄧將軍掛心,我考慮好了,背主求榮,如同禽獸。我怎可與禽獸為伍呢?”

  “女郎既然不識好歹,那便別怪我狠心了。”鄧光騎在馬上,冷冷哼聲。

  他長得黝黑魁梧,氣勢很足。當然,若非這樣,他也不會被裴獗看中,更不會自視甚高,認為自己配得上擁有大將軍的一切,軍職和女人……

  別院門口,盤踞著兩座威風凜凜的石獅子,朱漆大門緊緊闔著,鄧光打馬上前,拔刀示意。

  “撞門!”

  咚!

  圓木撞擊大門的聲音傳入別院。

  院里的人都有些緊張。

  馮蘊蹲在云梯上,背靠院墻,努了努嘴。

  “給我往死里招呼!”

  大門上方的屋檐上。

  冰冷的水突然潑了下來。

  扛著圓木撞門的幾個叛軍猝不及防,被淋了個透心涼。

  罵咧聲四起。

  馮蘊面無表情,讓人繼續抬水,將擺放在地面的水桶,一桶接一桶抬到高處,再潑出去……

  大冬天從天而降的冷水,防不勝防,擋不住,避不開,這已經很要命了,馮蘊還毫不客氣地混入了臟水。

  潲水、夜香,陰溝里的臭水,一并賞給了叛軍。

  最原始的武器往往擁有極大的殺傷力。

  外面罵聲高亢,水也用得差不多了。

  馮蘊招手。

  一筐筐炭灰,草木灰開始有條不紊的從墻里往外灑。

  濕透的臉和衣裳上,灰一飄過來便附著,近前的叛軍,眼睛都睜不開。

  緊接著,侍衛們背靠著墻,排隊整齊地外面砸石頭。

  讓拍中腦袋的人,當場便倒下,院外傳來慘叫……

  有人試圖爬上城墻,被早有防備的侍衛打落下去。

  鄧光氣紅了眼。

  這根本不是男人打仗的路數,而是潑婦罵街才會用的陰招。

  “小人行徑。”

  撞門的加緊了速度,別院內外充斥著叫聲,罵聲和喊殺聲,激烈得如同一場小型的戰斗。

  “女郎!”小滿顫歪歪從城墻滑下來,蹲在地上便吐了。

  “我,我好似砸死了人……”

  她本就習武,又常做粗活,力氣很大,一坨石頭拍下去,剛好打中了那人的腦袋。

  這是小滿第一次殺人。

  馮蘊看她吐不出來直喘氣的樣子,走近安慰。

  “你不殺他,他就殺你。你只為自保而已,你沒有錯。”

  “殺!”喊殺聲比方才更激烈了幾分。

  鄧光要強攻了。

  他們好似發現了薄弱的南墻,派了更多兵卒往南墻來,人疊人往上爬。

  馮蘊眼角一掃,這才招呼幾個侍衛。

  “放箭!”

  為什么等到現在才放箭,因為武器有限,箭支也有限。

  她須得將人打得氣急敗壞的時候使用,才能影響敵軍的判斷力。

  馮蘊又拿出了小喇叭,明明只有這點人,卻拿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一隊弓箭手上。”

  “二隊弓箭手準備!”

  “三隊!”

  “給我將那群狗賊全都射成篩子!”

  前面迎敵的叛軍,看到箭矢長了眼睛似的往自己飛過來,還伴著澆了桐油的火把,臨空而降,嚇得直往后退。

  他們不了解別院里究竟有多少人馬。

  為躲避那些不是武器的攻擊,又要預防冷箭,打得狼狽不堪……

  鄧光是真正的指揮過千軍萬馬,他沒有想到會被一個小婦人打成這樣,一時惱羞成怒。

  “后退者,斬!”

  他拔出刀往前。

  “一刻鐘拿不下別院,往后都給本將把腦袋夾在褲襠里行走。”

  “是!”

  叛軍齊聲大喝。

  馮蘊心里凜了凜。

  方才她能對鄧光迎頭痛擊,是仗了兩個優勢。

  一是鄧光想要人,不想要她的命。

  二是出招刁巧,出人意料。

  但叛軍人數眾多,是能打能殺的正規軍,她的人和武器很快就會用完,剛開始的便宜即將結束。

  再拖下去,肯定等不到溫行溯回來,就會落入賊手。

  馮蘊冷著臉,點燃一個火把從云梯爬上去,將火把舉高。

  “鄧將軍!你當真要逼我玉石俱焚不成?”

  鄧光看著火光下的那張俏臉,恍惚一下。

  眉目如畫,活色生香。

  世上怎會有這樣好看的女郎,即使是發怒,都讓人生不出氣來。

  如果當真讓她燒死在別院,怪可惜。

  “只要女郎肯歸順,鄧某對天起誓,往后必肯善待你……”

  呵!馮蘊看夠了這樣的嘴臉,冷冷一笑,瞇眼望著院墻外層層疊疊的房舍街巷。

  “我亦在此起誓,只要鄧將軍邁入行營別院一步,我便自丨焚在此……”

  說到這里,她突然極目遠眺。

  “大將軍!大將軍回來了!”

  她一出聲。

  院子里的人,都歡欣起來。

  “大將軍回來了。”

  吼聲震天。

  鄧光變了臉色。

  他們站得低,看不到遠方。

  人群里當即傳來騷動。

  可等了片刻,并沒有看到裴獗出現。

  鄧光咬牙,“又耍老子。”

  他不再客氣了,“殺進去!這個娘們,老子要活的。”

  “女郎!”大聲喊馮蘊的,不是鄧光,而是在北墻那側的小滿。

  小滿驚喜的聲音,蓋過鄧光的大喝。

  “將軍!女郎,大將軍回來了……”

  馮蘊回頭看過去。

  小滿點點頭,“是真的。”

  這次鄧光不再相信了。

  馮蘊卻信。

  小滿不說謊的。

  她舉著火把走過去。

  她看見了。

  長街上,一面迎風招展的“裴”字旗,在寒風里獵獵翻飛,踏雪以凌云之姿沖向行營別館。

  天氣陰沉沉的,沒有陽光,馮蘊卻有一種被烈陽刺得睜不開眼的錯覺。

  是裴獗。

  活著的裴獗。

  踏雪彪悍地舒展著四腳,揚蹄而奔,裴獗高大的身軀由遠及近,身后的風氅好似要騰空飛起來,長長的隊伍如同烏云滾滾而來,勢不可當……

  “大將軍回來了!”

  喊聲變得高亢,激烈。

  馮蘊沒有動,喉頭像被卡住一般。

  “女郎!”大滿過來托她,方才如夢初醒。

  “回來了。將軍回來了。”

  大滿和小滿欣喜得滿臉通紅。

  馮蘊想笑一下,這才發現臉頰繃得太久,肌肉都僵硬了。

  “回來就好。”

  鄧光沒有束手就擒,可也沒有掙扎太久。

  行營別院來的,全是他的親兵,可在裴獗絕對的統治力面前,天然的壓制力讓他們打得束手束腳,不到短短一刻鐘,便死的死,降的降……

  鄧光想騎著馬逃跑,讓左仲和紀佑一左一右纏上去,很快便跌下馬來,一群人撲上去,用長槍將他叉在地上,脫不得身。

  人群跪伏一地,請罪求饒。

  裴獗不出聲,沒有下馬,徑直走近看著墻頭的馮蘊。

  “開門。”

  馮蘊臉上帶著笑。

  “開不了。將軍稍等。”

  那塊抵門的大石頭不好搬動,侍衛們方才對付鄧光已是乏力,這會安全了,用足吃奶的勁,竟然搬不動了。

  裴獗沉默而立,兩人隔著院墻相望。

  馮蘊突然低低說了一聲,“將軍受傷了?”

  她個子比裴獗矮,很少有這樣居高臨下打量他的機會,沒想到第一次,看到的就是一個戰損模樣的裴大將軍。

  他臉上有擦傷,眼睛赤紅,就連下巴上剛冒出頭的胡碴都帶著破碎的味道,但很奇異的是,在裴獗身上看不到絲毫的狼狽,黑眸深邃,鼻梁高挺,反而將男性的力量凸顯到極致,讓她很想親他抱他,或者欺負他……

  馮蘊看得入神。

  抬巨石的幾個侍衛,嘿喲嘿喲氣喘吁吁。

  就是搬不開。

  不知是她眼睛里的渴望讓院墻外的男人感知到了,還是裴獗也等得不耐煩了,只見他突然歸劍入鞘,拽著馬繩往后退開一段距離,再縱馬馳騁過來,快到院墻時,整個人站在踏雪背上飛身而起,足尖一個輕點,人便躍上了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