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時,醫療資源價值千金。
無論是哪一方,擁有云皎月口中的外敷麻藥和整骨麻藥,得之勝率都會大些。
半個時辰后,祁長瑾的掌心已經徹底止血。
云皎月有條不紊繼續用溫生理鹽水反復沖洗傷腔,著手縫合傷口。
縫合后消毒皮膚,外加包扎。
一系列的事情做完,天空已是蒙蒙亮。
她帶著祁長瑾出了空間,扶著人往破廟方向走。
兩人身影渺小,互相扶持著行走。
云皎月想起在囤糧村外,她在一個黑衣人的脖子上打了麻醉。
這會麻醉劑早散了。
估摸著李敬之應該在對人進行審問。
她走得很慢,和祁長瑾說了有關在京都的事情。
給出自己的猜測。
“黑衣人背后的勢力是誰,如今還不好說。不過嫌疑總歸就是那幾家。”
“李敬之審問若是用常規的方法,許是審問不出來什么。”
云皎月扶著結實手臂,“我們手上俘虜的黑衣人人數,雖說不多。”
慢條斯理,“但是棰楚之下,私刑難挨。”
“只要人看好了,活著就不怕沒有招供的那一天。”
祁長瑾眼神微微沉,他認同云皎月的說法。
目光之中天光微亮,眼底的感情一絲絲退去。
不帶有溫度道,“那些黑衣人在囤糧村自盡那么爽快,算是赤膽忠心。”
“然而人都有弱點,擇其薄弱處攻擊,精神就會崩潰。”
“審問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交給我。”
云皎月頷首示意,不去管審問的事情。
一則她從不懷疑祁長瑾審問的能力。
二則她都到了青州,哪些事情對于她來說是最重要的,她分得清楚。
“我今日要和你一道去吳家,是想以吳家作為切入點。”
“我看上了吳家的產業,打算趁機收入麾下。”
“剛好吳家又在姜王府所合作的商戶名單內,你也可以借機將此次聚集在袁州的商戶一網打盡!”
云皎月和祁長瑾交底。
在吳家這件事情上,她們兩個目標一致,都將這個富家巨室的糧食大拿當成了靶子。
一起去吳家,興許還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祁長瑾雍容打量身側的女人,平心而論,云皎月在商業上的野心太大。
換作以前,他可能要勸誡自家妻子欲心要淡。
畢竟崇明帝疑心深重,若有商戶之家斂財太過,又和朝廷官員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毫無疑問,會成為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可現在……
既然云皎月有外人不得知的空間。
他就更相信對方能處理好擴大商業版圖時,會遇到的潛在威脅。
“你盯上了吳家的糧業,又命孫叔傳出要招香業上的能人異士。”
視線飄向她,“皎月,盛名之下難為居。切莫樹大招風。”
云皎月輕笑,意會過來祁長瑾是在支持她擴展商業版圖。
她當然知道名聲太大做人難的道理。
手心隔著衣料貼在祁長瑾手臂上的力度微微加重。
緋紅薄唇扯出好看弧度,“放心吧。我心里有數!”
后知后覺,驚訝,“你早就知道我到了青州?”
祁長瑾眼底閃過笑意,清冽男聲無端上揚。
語調勾著笑,“本來只是猜測,畢竟商道上的年輕女子幾乎人手一只風箏,上頭還總寫有你的名字。”
“后來祁家用重金大肆聘請可造香具能人的事情傳出,我就證實你已在青州。”
實在是孫阿牛不識字。
云皎月若是遠在京都,這件事情她不會直接派到孫阿牛手里。
云皎月心情沒來由愉悅,扶著祁長瑾進了破廟。
丑時一刻,青州城城門打開。
云皎月特地雇人運輸新鮮菜品到祁家,故技重演躲在牛車上。
在空間換上干凈的衣裳,進城后直奔祁家店鋪,讓孫阿牛去城外給祁長瑾他們送衣裳。
順道讓孫阿牛去請祁向磊。
由祁向磊出面,拜托提刑按察使宋時年大人給出特權,睜只眼閉只眼在檢查路引時,放祁長瑾等人進城。
辦完所有事情,她在客棧小憩,等待著祁長瑾進城再去吳家。
是日申時初。
吳家堂屋吳老爺愁得幾個時辰內白了頭,他不停在屋子里踱步。
大把年紀唉聲嘆氣,愁眉不展。
吳夫人手帕哭濕了幾條,“老爺,這可怎么辦啊!”
“糧倉失火,不見顆粒糧食!我們家里派出去巡視糧倉的守衛,無一生還!”
“衙門的人在火堆里翻找尸骨,找到的尸骨竟然比守衛人數都要多出半數!”
吳夫人滿臉皺紋,想到一種可能性。
害怕地捂住嘴巴,小聲議論,“老爺,你說……不會是姜世子見糧價水漲船高。”
“他不愿出錢,這才想暗搶吧?”
“衙役說村周圍沒有過度運輸糧食留下的痕跡,所以是暗奪不成,不小心發生的走火?”
吳老爺不是沒懷疑過發妻的說法。
只可惜他沒有證據。
眼下他儲存在囤糧村的糧食都沒了,府邸里也就只剩下庫房里的糧食。
這點糧食,他得留著到明年高價出售,不會再和姜世子做生意。
因此接下來他還得防著姜王府明搶暗奪,是真沒精力去找人對峙,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重重握拳拍在桌案上,憤恨,“現在不是想走火來由的時候。”
“在囤糧村囤積糧食的糧戶,不是只有我們吳家。”
“那些糧戶每年都給我們吳家交了看管費用,如今他們糧倉都被燒毀,我們這次得賠上不少銀錢。”
吳老爺想到一夜燒空他多年積蓄的大火,痛得心肝疼。
好在他手底下還有不少良田,除去被水澇泡壞的水稻,還是有免于天災的良田。
只要挨到明年,他開春必能大賺一筆!
“老爺夫人,祁家大房來人了。說是得了姑爺的應允,要來拜見。”
下人畢恭畢敬哈腰行禮。
吳老爺好不容易鎮定下來的情緒,瞬間炸裂。
頭疼得一個腦袋兩個大,急了,“祁家大房?”
“不是說祁大少爺染病在家,祁夫人也不在青州嗎?”
瞪著雙眼戒備追問,“可看清了,外頭來的人是誰?”
下人搖頭,被嚇得聲音低下去。
“老爺,他們都戴著帷帽,我委實看不出樣貌。”
“不過他們吩咐我,不能外傳他們來訪的消息。我看那身形,還真有些像祁大少爺和祁夫人。”
吳老爺躊躇半晌,他和姜世子做的都是見不得人的生意。
如果外頭來人真是祁長瑾他們,他不樂意見。
更不敢見!
吳夫人用帕子繼續擦拭眼淚,“老爺,既然祁家大房來見,是得了我們女婿的首肯,就讓他們進來吧。”
她沒經手和姜王府的生意細節,心里比起吳老爺來,較為坦蕩。
清醒勸誡道,“我們的女婿好歹是青州都指揮使,我們的外孫,和祁大少爺也是同窗。”
“人家祁大少爺如日中天,就算知道我們和姜王府勾結,也會看在他們的面子上,對我們家多加幫襯留情。”
吳老爺百結愁腸,一朝遇到連串的煩心事,不能夠理智思考。
脫口而出,“你懂什么?”
“那位祁夫人做生意吃人不吐骨頭,今日來的若只有祁家那小子,我也不用怕。”
“就怕他們兩位一起來,是來趁火打劫的!”
吳夫人聽說過云皎月做生意的吃相。
想到青州香業一朝之間以云皎月為首的‘前科’,她皺了皺眉。
思來想去,還是有自己的見解。
“可是老爺,他們沒有我們和姜王府勾結的證據,又能怎么打劫?”
“要是我們好端端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見面……”
“這不是反倒落人口舌,引人懷疑嗎?”
想試探一番祁家來意,“我想倒不如把人迎進來。”
“這樣不管對方打的什么主意,我們都能摸索出一二。”
吳老爺粗糙的指腹不斷捏著眉心。
深知發妻說得有理。
良久想不出個祁家到訪的所以然。
坐在主座上,擰眉松口,“也罷,去請人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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