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鄰居說,當天晚上馮寶根在從賭坊路上,與一群喝瘋了的酒鬼撞上,被人打斷了脊梁骨。
馮寡婦在家里又哭又鬧,要挾馮圓圓,若是不把人找出來,那就拿著根繩子上跳去。
馮圓圓頭大無比,娘家出了事,婆家這邊也不消停。
孫家平時看在她生了唯一孫子的份上,不大計較她在外面的關系,如今鬧出孫子要換娘的大笑話,孫家立馬就不樂意。
鄒老頭第二天下午回的家,孫家也是那時候才帶著東西,上門賠禮。
孫家看不起女人做事。即便馮圓圓勾搭上顧家的門路,私房錢賺得鼓鼓囊囊;即便鄒碧嬋的小生意火爆,能養活家里四口人,做布匹生意的孫家全都不放在眼里。
女人算個什么,安分守己待在家里才是王道。
鄒老頭見著孫家上門,眼睛都不看一下放在桌面上的賠禮,只質問孫干,“你媳婦三天兩頭這么弄,孫家裝聾作啞,瞎了那雙沒用的眼睛,如今出了事兒你才巴巴找來,怎么,我們鄒家很好欺負!今日你給不了我交代,這東西也進不了我家門!”
孫干又是陪臉笑,又是無奈。
“鄒叔,我家那口子就是個蠢貨,我又天天在布莊里忙活,兩口子大半月說不上一句話,也不知她做了這么多蠢事,是我們不是,還請您收下這些東西。”
“哼!”
鄒老頭將茶杯拍在桌面上,“事主都不過來,你孫家教妻,真是讓人笑話。”
“送客!”
孫干帶著他提來的一大包東西被趕回去,孫干娘見著,大拇指指向鄒家方向,念念叨叨。
“哦豁,搭上高小少爺,人腰板倍硬!”
孫干爹蹲在院子里抽煙,看了兒子房里一眼,罵了一句,“一天到晚胡咧咧,孫干!你媳婦兒行不行!孩子不帶,也教不好,那兩條腿就只會去外面湊熱鬧!”
馮圓圓躲在房間里的聽到,對著屋里的東西摔摔打打,又踢又踹。
老不死的,她天天出去舔著臉討好人,還不都是為了孫家的大孫子!
鄒家沒接受道歉,青石巷里的人可算是明白了,鄒家跟孫家正式撕破臉。
八月十五,轉眼就到。
鄒碧嬋擺攤將近一個多月,腰間的小荷包換了大荷包,錢也賺不少。零零散散,除去各種成本,總的來說,也不是當初那個窮光蛋了。
目前存款,打底五十兩。
為了早一日能還清債務,鄒碧嬋除去日常開銷,平時只有簡單護膚,用些新鮮的黃瓜片,雞蛋液敷敷臉等,新衣裳暫時也不敢奢想。
其中還有一筆大支出——大娃他們的零食費。
這幾個家伙,也不知道從哪發現的,賣糖葫蘆小販就在攤子附近。
一個又哭又鬧,大巴掌恨不得打上去;另外一個眼淚巴巴,看得人心都要化。鄒碧嬋忍了忍,姑且同意帶著這倆人一起去。
兩個小家伙見到賣糖葫蘆的,就好像看到了他們死去的親爹,嘴巴甜的好像鑲了蜜似,去的第一個晚上就哄得人家送了好幾串。
鄒碧嬋看著就頭疼。
一賣糖葫蘆的能賺多少錢,只好自掏腰包,硬塞了回去。
高十,賣糖葫蘆小販是高家親戚,這人家里也是腦子不大聰明,取了和高家小少爺同音的名字,怪不得掛著高家親戚的名聲,還一大把年紀了也就只是個賣糖葫蘆。
和高家小少爺同人不同命呀,也就身高差不多,其他哪哪都比不上。
對于夜市上的小攤小販來說,八月十五是一個相當重要的節日。有能力的,趁著這幾天狂歡,直接就能把之前好幾個月的錢都掙回來。
鄒碧嬋想著流落在外面養傷的債主,趁著這點時間,趕緊沖,趕緊把錢還上!
鄒婆子還以為她有了上進心,大手一揮,那幾天晚上就先不慶祝節日了,調動所有人手,沖一波!
八月十五前的一天,鄒碧嬋去跟相熟的小販,把各種需要用到的食材預定好,又買了一些明天節日要用到的東西,她挎著籃子,剛走到家附近。
遠遠看見一個婆子在等自己。
“趙婆子,可是那邊有什么事?”
婆子是趙雨的親戚,也就是那個在阿牛哥家干活的幫工。
趙婆子看著她也是一喜,行了個蹩腳的禮數。
哎呦,在駱家待久了,人也開始文文糾糾的。
趙婆子道:“鄒夫人,明兒八月十五,我遠嫁在合陽縣的閨女回家,剛出生的外孫還沒見過一眼呢,您當初可是說好,做短工,我前前后后干了一個多月也是仁至義盡。明兒真是不行,我得回家招待閨女去。”
這就是一個大難題。
鄒碧嬋問她:“那趙婆子你還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趙婆子急忙搖頭,駱老夫人脾氣雖然古怪,要求也是五花八門,但在駱家干活勝在舒心……最主要錢到位!
趙婆子怕接手的舍不得走人,那可就是老壽星上吊。
趙婆子試探性問道:“鄒夫人,你看看有沒有親戚能過來幫襯一天,我保證,過完明天就去上工。”
鄒碧嬋摸摸下巴,還真沒有。
不過,人家遠嫁的閨女回來,總不能做個罪惡的資本主義家,這假也不給請,那就不是人了。
她看著不安的趙婆子道:“這事兒先放一邊,等明天真沒人去接手,你早上先把飯煮好再回去,我午餐給送過去,晚上你再去做一頓。”
“人能自理吧?”
“能!肯定是能的!平日在家罵人中氣十足。”
鄒碧嬋同情的看她一眼,趙婆子羞澀一笑,一雙老手交叉到一塊,解釋著,“不是罵我,罵她兒子,罵她死鬼相公,那時候就可不像是個病人了。”
“她在家里雖然行動不便,但吃喝拉撒還是能解決的,就是懶了點,舍不得抬手。”
這下鄒碧嬋有些心疼她債主了,這形容,怎么那么像老年版白蓮花?
說好這些,趙婆子還沒有走。
見她嘴巴支支吾吾,鄒碧嬋道:“你可還有事?”
趙婆子老臉微紅,手不知如何放才好。“鄒夫人,我雖不知你和駱家少爺是什么關系,但我在駱家做了一個多月的活計,看那駱老夫人也是個可憐人,明天就是個合家團圓的大日子,這幾天里,鄰居走親訪友的,駱家除了她一個,也見不著人,您要是有空,多過去看看。”
“也算是……將來你和駱少爺……”
“停!”
鄒碧嬋從籃子里,把一包綠豆餅塞到趙婆子手,“這算是給你的過節,拿了東西趕緊照顧人去。”
趙婆子樂呵呵拿著東西走了,年輕婦人就是怕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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