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帝有個特點,就是喜歡大清早來派旨傳話。

  江鈴打著瞌睡,懷抱著柱子,一臉倦意地看著夜景然同傳話公公講話。

  “景然若還孑然一人,定愿進宮陪圣上好過年,但如今景然已經有了妻,就只能推辭陛下的美意了。”夜景然笑著拍拍傳話公公的肩。

  “陛下就是要您帶著圣女一同進宮啊。”公公勸著夜景然,“滿朝百官,只有您蒙了圣恩,得以新年伴駕,您就莫要再推辭啦。”

  夜景然聽聞此話,低頭思索了一番,這才說道:“等我問問圣女的主意,再回話不遲。”

  傳話公公見勸說不成,冷著臉走了。

  江鈴迷迷瞪瞪地晃過去,一抬頭,便見夜景然面色不善。他大抵是在細細思索著什么,眸中深不見底。

  “我再回去睡會兒。”江鈴揉了揉夜景然的臉,準備轉身。

  “他們沖你來的。”夜景然冷不丁地來了這么一句。江鈴疑惑轉頭,只見他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時隔幾月,她再次從夜景然的臉上讀出了初見時的那幾分探究。

  “我未娶你時,自陛下登基,他從未叫我一起過過新年。”夜景然瞇了瞇眼,“而今我娶了你,他卻張口了,他的目的在你啊。”

  “那你可能還不知道。”江鈴打了個哈欠,湊過頭去,把下巴枕在夜景然肩上,閉上眼,“從你還沒求娶我的時候,他就在盤算著要把我納進后宮去,還好被你截胡了。”

  夜景然扶著她腰的手猛然收緊。

  “為什么?”他沉聲問道。

  “因為他以為我是圣女啊。”

  她看不到夜景然的神色,也不知道,此時夜景然的眼中仿佛上了冰封,冷寒一片。

  ……

  夜景然叫人去宮中回了話,說是愿意陪陛下過小年夜,但除夕夜,還是只想和夫人一起過。

  “丞相說他和圣女成親不過兩月,還燕爾甜蜜呢,叫陛下體諒體諒他們。”那個傳話公公站在一旁。

  靖帝的眉頭皺了又舒展,最終冷笑一聲:“罷了,不來就不來,朕還怕他們驚擾了賀貴妃呢。”

  傳話公公哆嗦了一下。

  靖帝看起來似乎沒什么耐心了,他又跟傳話公公吩咐了幾句:“你快去,叫夜景然和圣女小年夜也別來了,朕去看看賀貴妃。”

  “是。”傳話公公又走出大殿。

  一個小太監在殿門后躲著,偷偷摸摸地勾頭出來。傳話公公看見了,拍了一下他的頭:“你個狗東西,在這躲著干啥?”

  小太監嘿嘿笑了兩聲,過去扶著傳話公公,一起往宮門走去:“干爹,我就是在想,啥時候能伺候上皇上呀?”

  “你一個剛來沒幾天的,就想伺候皇上?”傳話公公又打了他一下,“再說了,伴君如伴虎,你可別以為那是啥好事。”

  “知道了干爹,別老打我啦。”小太監嘿嘿笑著,“我給您揉揉肩。”

  ……

  “看來這賀貴妃懷孕,倒真是件好事。”花得緣拎著酒壺,“能讓明靖滿心都是她,倒也分不出別的精力來對付你了。”

  “上回給賀貴妃的藥丸真是你做的?”江鈴感慨地望著花得緣,“想不到你還有些本事。”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只會寫那些難聽的歌?”花得緣嘲諷著,他還欲再開口,卻被夜景然堵了回去。

  “花先生慎言。”夜景然放下茶杯,黑眸緊緊盯著花得緣,“阿鈴寫的歌很好聽,其他事做的也很好,她很優秀。”

  花得緣怔住了。

  “我們雖然不比花先生有稀奇本事,卻也不是廢物,在我不知道明靖為人之前,都是阿鈴在替我擺平一切。”

  夜景然緊了緊手指。

  “我那時像個傻子,還以為陛下真是真心待我,卻不知道陛下暗地里對我的污蔑與坑害,都是阿鈴在替我解決。”

  “景然,我……”江鈴顫了顫眼睫。

  花得緣沉默了一瞬,別開頭。

  沒人再說話了,天空突然炸開一朵煙花,絢麗耀眼。

  “景然,明日小年夜,我們也出門放煙花吧?”江鈴突然提議道。

  “好。”夜景然摸摸江鈴的頭頂,又恢復了同從前一般溫柔的笑意。

  花得緣看著眼前的郎情妾意,心里突然有些酸澀。

  大抵是因為自己沒有人陪,過于孤單了吧。花得緣撇撇嘴,覺得自己有些沒出息。

  小年夜。江鈴興致勃勃地捧著燭火,看著夜景然搬出煙花。

  煙花被點燃,一簇簇亮光沖上天空,在即將炸開的那一瞬間,一陣急促地馬蹄聲突然沖來。

  “大人,山林上有劫匪綁架百姓,陛下讓您快去和他們談判啊!”傳話公公一下馬車就急急地撲到夜景然面前,“您快跟雜家走,要來不及了!”

  “什么?!”夜景然上前,神情驟變,“那我們快走!”

  “景然!”江鈴拽住他,“我同你一起去!”

  “你別去了。”夜景然拂開她的手,眼中是幾分不忍,“你且在家等著我,阿鈴。”

  煙花在頭頂一簇簇綻開,但再也沒人欣賞了。火光映射下,夜景然的表情決絕。

  “哪個好人家會在小年夜到山林去。”江鈴再次拽住夜景然,“景然,你想想。”

  “道理我都明白我也想過,可是阿鈴,我不能拿百姓的性命做賭。”夜景然眸中是復雜,他再次扯回自己的袖子,“阿鈴,我天亮就回來,你放心。”

  “不行!”江鈴心中莫名地慌張,她預感到,這次的事情絕非那么簡單。

  淚水從江鈴臉上緩緩滑下,滴到夜景然的心上。夜景然攥緊手指,壓制住心中想要去抱江鈴的沖動。

  這是江鈴第一次主動去哭。

  自打遇見夜景然,江鈴心上壓力再大,卻也從不曾輕易因此掉淚。但這次,眼淚卻是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粒接著一粒落下。

  夜景然艱難地轉過身去,咬牙上了馬。

  馬揚起蹄子,徑直飛奔起來。馬蹄聲撲了江鈴一臉,江鈴視線模糊,看著夜景然的身影化作黑點,直至消失不見。

  煙花不知道何時放完了,黑夜濃稠,丞相府又重新歸于寂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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