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淑儀能爭辯出什么呢？
出夠了氣，卻也惹足了龍鳳之怒。
結局，無非是被打入冷宮，自我反省。
看著徐淑儀被人拖出去，眼神呆滯無光，江鈴突然就有些畏懼這個可怕的時代了。
出身決定尊卑，男人掌管地位。
沒吃過女子的苦，還自以為自己是指點江山的神。
她看了一眼朝臣前一直望著她的夜景然，看了一眼這個讓自己深愛的男人。
他也會是這樣的人嗎？
“走吧。”靖帝處理好佑龍殿的糾紛，招呼著身后面面相覷的朝臣們，“別在這了。”
夜景然走時，又回頭看了一眼江鈴。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呆呆地望著自己，眼神飄忽，似乎在通過他看些什么。
“阿鈴。”他沒忍住，無聲地喚了她一聲。
可是江鈴沒看見。他只好回過頭去，心想，阿鈴大抵是害怕了。
……
蔣深深將自己關在鳳儀殿里，數日都不曾出門，太醫一天幾次地往殿里跑。
江鈴無精打采地坐在窗前。
她一連幾日都沒睡好，滿腦子都是靖帝要給夜景然和蔣淺淺賜婚的事。不過大抵是因著這次徐淑儀的事，此事暫且被擱下了，聽聞蔣淺淺幾次想入宮探望姐姐，卻被攔了下來，說皇后現在不想見人。
但此事卻傳來一個更差的消息。
小桃花因私造龍袍、污蔑重臣之罪，將在三日后被處斬。
聽到這個消息，江鈴坐不住了。
“怎么辦，我得出宮去。”江鈴來回踱步，神色焦急。
“您現在面容暴露，要出宮恐怕有些難。”燕泠給她出著主意，“不如叫南洱郡主替您說說情，就說同您一起出游。”
出游？
江鈴猛然想起去年冬天，姜洱約她踏冬，被她冷面拒絕的情景。不過現在盧皇后已經不在了，姜洱也不再能自由進出宮了，她們已經有些時日沒有見到了。
“你說，我如今同后宮之人有什么區別？”江鈴嘆了口氣，“不能自由進出宮，傳送書信也受限。”
“圣女別這樣說。”燕泠給她倒了一杯水，“被關在后宮中的女子，余生也不過就是囚居于此了，幸運的，或能做個太后太妃，不幸運的，就只能凄了余生了。”
江鈴轉頭來看著她，燕泠望著她，冷玉面容上此時笑意和暖：“圣女不同，圣女還要施展大計，還有更光明的未來，終會擺脫這里。”
被安慰到了。
江鈴不由自主地揚起唇角，握上燕泠的手：“你也是，我們的前途，都會光明得很。”
……
江鈴費盡心思要出宮，姜洱竟真的傳了信來，想與江鈴同去踏冬。
于是江鈴捏著書信去找靖帝。靖帝最近大抵是忙得很，竟揮揮手就叫江鈴去了。
時隔許久，江鈴終于踏出宮門。
姜洱正在宮門處等她，聽見腳步聲，她欣喜地轉過頭來：“阿鈴，我好想你呀。”
“我也想你。”江鈴笑著過去擁了擁她。
“你今日在我家住下，我明日上若山去看我弟弟，你同不同我一起去？”
明日去小桃花問斬的日子。江鈴想到這里，眼神黯淡了些：“我明日有事，就先不陪你一起了，等后日，我再去找你，好不好？”
兩人一邊算計好各自的時間與事情，一邊上了馬車。
次日，江鈴在姜洱家中醒來時，發現外面竟下雪了。
是這個冬日的第一場雪。
她草草收拾了一番，便急急地趕向刑場。那里已經圍了不少人了，都是知道了今日有人要被斬首，特地來看的。
不多時，兩個衙差押著一個姑娘來了。那姑娘穿著陳素，卻如同一朵嬌美桃花，驟然生在這紛揚大雪之下。
她被押至刑場中央，被按著跪下，目光里，是總也散不去的哀愁。
百姓們一看被問斬的是個這樣美的姑娘，紛紛惋惜起來。
江鈴站在斬臺之下，靜靜地望著小桃花冷靜的面容。她承諾過，也想過要救小桃花，可一次次的嘗試猶如竹籃打水。
救不了的。
靖帝也不會放人，小桃花也不再求生，如何救得？
“這樣美的姑娘，最后連個全尸也留不得啊。”一旁有兩個百姓惋惜地感嘆道。
全尸？
大雪紛紛揚揚地越下越大，高官們打起傘來，斬臺上正在宣讀小桃花的罪行。江鈴怔愣了一會兒，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喊了一句“小桃花”，然后猛然扔到斬臺之上，扔到小桃花的腳邊。
臺上的官員官差劊子手們還沒反應過來，小桃花突然就猛然發力，竟是掙脫了兩邊按著她的衙差，狠狠地跌在地上，去撿那把匕首。
“不——”一群人有的來搶，有的后退一步，死死盯著她手中的匕首。但小桃花沒刺向別人，倒轉鋒芒，猛然抹向自己的脖子。
唰——
鮮血涌出，滴滴嗒嗒地砸在剛鋪滿地面的白雪上，刺眼極了。
“謝……謝……”小桃花慘白著臉，卻沖著江鈴的方向彎了彎唇角。
她倒在了地上，雪也驟然停了。
百姓們的嘈雜聲越來越飄忽，江鈴看著地上的那抹身影，閉上眼睛。
……
今日街上的行人不多，人們看完了行刑，又畏冷回家去了。
江鈴把手掩進袖子里，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
她想買些什么帶給姜洱，可是左看右看，沒看著太令人喜歡的東西。正當她搖搖頭，準備拐彎換地方的時候，余光突然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水藍色云紋錦袍，青簪束發，墨絲傾灑。
夜景然也在這里。
江鈴轉過身去，剛想跑向他，突然發覺他今日并不是一個人。
夜景然的身邊還跟著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孩，她杏眼圓睜，皮膚瓷白，精致得像所有人都喜歡的、擺在櫥窗里的洋娃娃。
那女孩圍在夜景然的身邊，笑容甜如蜜糖：“阿清，我餓了，你帶我吃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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