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國聽到這個答案說不出什么是什么滋味，只是呼吸微促，不如平日沉穩。
他坦誠道：“現如今縣城收集的各生產大隊糧食產量，量產穩定的能達到每畝地四百斤到五百斤，不穩定的連畝產三百斤都達不到。”
縣城的商品糧急缺，鄉下人也吃不起飯。
阮老頭子點頭，他們大隊就是如此，大約畝產三百斤到五百斤的糧食左右，能穩定在四百斤左右，再多就沒有了。
所以畝產萬斤的西瓜，要不是老神仙給的種子，他還真不能信。
“這道漚肥方子大約可以每畝地增產一兩百斤。若是侍弄的好，增產一半也不是不可能。”阮老頭子說著提到了培育試驗田的經驗，他委婉的說道：“但還是要看人，看地，看環境。”也不能說光靠個化肥就無敵了，其實改善糧種才能突破性的增產。
只可惜現在他沒空研究，雜交水稻的研究育種太耗時間了，得先餓不死再去搞研究。
農業百科大全上說，這道天然有機肥可以增產百分之五十，可以用于大部分地區，基本上就是通用型化肥。
而根據清河大隊的土質情況，阮老頭子選的并不是這道方子，他感覺來年糧食產量突破畝產千斤也不是不可能。
顧文國心里的那口氣微微一松，阮老頭子若是說個增產上千斤他也不敢信，增產一半他不敢想，但若是每畝地能增產個一兩百斤，積少成多也不是個小數字，有了增產就能少餓死一些同志。
“阮大江同志，我先替其他同志們謝謝你。”顧文國表情很是認真，“這化肥方子我會盡快推廣出去。”
但想讓其他大隊相信肯定是需要時間的。
幸運的是化肥這種東西很好推廣，畢竟不會鄉下人都知道潑糞增肥，漚肥沒有害處，頂多就是糾結獲得的好處多還是少。
再者就是漚肥需要花費的時間精力和少量的金錢問題。
阮老頭子心知肚明，但他對老神仙給的東西很是信任，畢竟這化肥的事他是真試過了，不然試驗田甘蔗和甜菜還有西瓜產量那么高也說不過去。
原本弄肥料是為了給老神仙的種子圓一下免得產量太高過于凸顯種子的神奇，沒想到這會子反而誤打誤撞有了漚肥方子的出處。
“試驗田用了化肥的事大家伙都知道。”
阮老頭子目光平和淡定，“方子我現在就寫下來，大部分地區的土質都通用，只不過太過艱苦的地區土質不肥沃，一時間可能不如這里糧食增產明顯。”
阮老頭子一邊拿紙筆寫，一邊標注了一些注意事項，可以說農業百科上提及的一些能增產的小技巧他把能寫的都寫上去了。
“這些法子是我這兩年一直琢磨，最近幾個月才確定的。”阮老頭子輕聲道：“要不是今年開了塊試驗田嘗試成功，估計這些個法子我也不敢帶社員們用，畢竟事關糧食的事都不是小事。”糧食就是大家伙的命。
這句話也算是解釋了之前生產隊里為何糧食畝產量沒有提升。
顧文國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一道能夠增產的漚肥方子得經過多長時間才能琢磨出來，他心知肚明。
“此事若是成功我一定會上報為清河大隊爭取表彰。”顧文國親自接過阮老頭子寫好的那張紙，阮老頭子文化程度不高頂多也就小學畢業，寫的字一筆一劃很整齊認真。
都說字如其人。
顧文國鄭重的收下了方子，眼里有了期許，他起身，已經等不及要回縣里規劃試驗田進行試驗，同時詢問公社下有沒有生產大隊愿意試驗，“清河大隊今年就會使用這方子？”
阮老頭子點頭，肯定道：“會，一定會。我們大隊的社員們已經看到了試驗田里運用過化肥后的產量變化，所以沒人會不同意。”
“那就好。”顧文國表情松緩了些，他最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就好像隱約能感覺到來年會發生什么大事，所以他對糧食增產這方面才會這樣上心，“到時候清河大隊便是整個縣城里的先進試驗基地，成為其他大隊的領頭羊和榜樣。”
阮老頭子心口一跳，凡是搭上‘先進’兩個字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清河大隊的社員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阮老頭子表明了態度，顧文國很滿意。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事，我會電話聯系你。”顧文國說完，將溫熱的紅糖水一飲而盡，“這紅糖水，真甜啊。”
心口連日的郁氣仿佛都被這碗甜水給掃除了。
小周也喝完了。
他知道，顧縣長說的不止是茶甜，增產有希望這件事比紅糖水還要甜。
-
另一邊，清河試驗田。
回去的那幫子人立馬加入了工作。
眾人七嘴八舌的問起開大會的內容，幾個口齒伶俐的年輕小伙在人多的地方將大會的內容又生動的復述了一遍。
“啥？西瓜糖？！！圓溜溜紅彤彤的跟玻璃珠一樣漂亮？比紅糖還好吃？”
“是啊！吃了一個還想吃，絕對能賣出去！”
有疼娃子的人說：“這俺們肯定支持啊！誰家娃子不愛吃糖啊？要不是咱是鄉下人沒有票，咱月月也能買個幾毛錢的糖給娃吃。”
“還有這咸菜作坊又是啥？”
年輕小伙聲情并茂的將阮老頭子說的話又復述了一遍，在場的人都紅了眼。
“大隊長這是心里有咱們啊。”
“過冬確實不容易，挨餓受凍的，往年大隊長都是挨家挨戶的問情況，大隊里掙不上先進的存糧都用來給咱們救命了。”
“反正大隊長沒啥壞心，這幾個月俺們大隊越來越紅火，以后大隊長說帶俺們干啥，老子第一個同意！”
“你小子這話說的！俺們大隊有誰不同意大隊長的啊？！”
“對對對，要不是我攪著糖呢非得大嘴巴子抽你。”
此時有個聲音道：“俺感覺自打小神仙好了之后，俺們大隊越來越忙咧，但是心里越來越有奔頭了。俺感覺好像馬上就能過上不餓肚子的好日子了。”
這話一出，大家伙都安靜了，接著內心反而不平靜了。
是啊，往年雙槍一過，除了開荒就是拔草，要么挑糞要么澆水，日子年年都那么過，不是擔心吃不上飯就是擔心過冬買不起棉花受凍。
今年好像不一樣了。
從小神仙醒來之后就大變樣了。
有棉花能做被子做厚衣裳。
有土豆扛餓。
還有糖，有肉。
現在糖賣出去了，過年分紅手里還能有點余錢。
往后咸菜作坊開起來，過冬還能有菜吃。
想到這個，一個二個的眼睛都亮的跟燈泡似的。
“多虧了小神仙。”
“俺們要感恩啊。”
“那咱咋才能報答小神仙啊？”這個問題很一針見血。
作坊里的對話停滯了一瞬，然后又響起：
“咱們努力干活讓小神仙吃香的喝辣的，肚子吃的飽飽的！”
“要不讓俺婆娘給小神仙做量身厚實衣裳？”
“俺家下的土雞蛋好吃...”
樸實真誠的討論聲在小作坊里響了很久，點點金光從他們身上往外飄散。
“......”
村尾，阮家。
正在陪自個媽媽做其他口味糖果的阮似錦望著那漫天金光無奈一笑，有些人的真心不用試探，他們都把自個的真心掏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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