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圓，團圓，團團圓圓。
二月二，新年到。清河大隊里頭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房門上貼著紅紙黑字的春聯，處處都透露出了喜氣。
一部分人家已經住上了青磚瓦房，沒住上的都在趕工期。不過沒人著急催促，對他們來說早一點晚一點的無所謂，反正人人都能住上。
“……”
老阮家，大房二房去年年尾加固了老房子，所以就沒著急蓋青磚瓦房，目前還是土坯房。
阮家大姐住在三房屋子破舊，阮家二姐在清河大隊沒有落腳地，所以才都蓋上了新房。
今個的團圓飯就是在阮夏草，阮家二姐的家里辦的。
一家子，男人們洗菜剁肉剁骨頭，女人們燒菜做飯，各做各擅長的。
這時候懶和饞都是不好的作風，跟性別無關，每個人眼里都要有活才行，那躺著像大爺似的作態不僅會被人看不起，指不定還會被人誤會成‘地\主’‘資\本\家’，所以人人都手腳麻利會干活，愿意干活。
小院里，小孩子們聚在一塊玩，幾塊木頭幾顆石頭子都能整出不少游戲。
大虎二虎，大龍小龍，這四個年齡比較大的帶著大娃和阮似錦這兩個小的。
方大華帶著二妞，黃武哄著胖娃，兩人在分享著彼此的經驗，比如怎么哄孩子才能不哭，但大多都是方大華教黃武。
“哈哈哈俺贏了！大龍糖俺要拿走嘍！”二虎笑著把獎品鄭重的往旁邊遞：“錦寶妹妹，給你糖。”
獎品是縣城里買的水果糖，糖紙好看，糖的味道也很純。
阮似錦笑瞇瞇的接過了糖：“謝謝二虎哥哥。”
說完她吃掉了水果硬糖，然后小手伸進挎包里掏啊掏，掏出了一些零食放在旁邊：“這個當獎勵哦。”
“好！”二虎立刻又來了斗志：“那俺們用小石頭和木棍玩五子棋吧！這可是劉知青劉老師教俺們的，劉老師說了個故事，俺記得是說四千多年前軒轅黃帝無意之中畫下了十七條橫線十七條豎線,然后就發明出了五子棋！可牛了！”
二虎說的信誓旦旦，把老師的話和老師上課時隨口說的故事記得十分清楚。
“我也知道……”小龍弱弱的舉起小手，一旁的大龍也點頭。
他們都是一塊上課的，包括眼前最小的錦寶妹妹也是知道的。
“那俺們一塊，錦寶妹妹當裁判？”二虎說這話不是不想帶錦寶妹妹玩，而是錦寶妹妹好像更喜歡在旁邊看著他們玩，不然就不會一直給獎品了。
“好呀。”阮似錦道：“錦寶喜歡看下棋哦。”她認真玩起來就沒意思了。
灶房里，阮老婆子帶著閨女們和兒媳們大展身手，一抬眼就看見了穿成個小胖球卻撅著屁股看下棋的小孫女。
“噗。”阮老婆子忍著笑，用胳膊輕輕戳了戳一旁在做玉米饃饃的三兒媳婦。
蘇桂蘭抬眼向外看，這一看也沒忍住笑了：“襖子太厚實了。”
“給他們幾個娃娃做的襖子用的都是一樣的棉花。”阮老婆子隨手擰著包子褶，均勻又干凈：“就是咱家錦寶個頭還小，被他們幾個皮猴襯的跟小團子似的。”
一旁的劉紅梅聞聲點頭，小聲道：“二虎最皮，穿媽做的襖子都穿不住，覺得冒汗的熱。”
“小孩火力都大。”阮春花道：“我給二妞穿，她一哭鬧都一后背的汗。”
正在切菜的阮夏草往外看了看：“媽，爸跟三弟咋還沒過來？這都要吃飯了。”
“他倆忙著呢。”阮老婆子道：“一到吃飯點就忙的不見人影。”
一鍋鍋的包子饅頭都蒸上了，肉餡的菜餡的，白面的玉米面的。
“晌午的菜都放在蒸籠里溫著呢。”阮春花手腳麻利的包出幾個麻雀餃子：“我這餃子，元宵都包好了，就等著爸他們回來下了。”
小院里正聚精會神看下棋的阮似錦小耳朵動了動，偏頭看向門外，又收回視線。
終于能吃飯啦。
-
門外。
“爸，這些東西都裝起來咱們大隊研究室里的……”阮建國壓低聲音：“可比外頭還發達。”
“真能弄出收割機？”阮老頭子問。
“能啊。”阮建國不明所以：“收割機不難做，你早說我……”
阮老頭子看了看兒子眼底的青黑：“你有你要忙活的，那農場名單上的人總是要用上的。他們學了那么多年文化，老種地哪兒成？”
“也是。”阮建國笑道：“我只好奇你們那個給種子用的藥水是怎么回事啊。”自個爸能懂，但那群人怎么會懂。
阮老頭子解釋：“其實那不算是藥水，他們討論在之后覺得簡化成了藥粉，不僅方便保存，還能控制量。只要自個放在水里拌勻了泡種子就行了。”
說著，阮老頭子回憶起當時找他們的時候：“那天我就簡單跟他們交流了一下，我說這漚的肥潑下去能讓土地肥沃，能不能把種子也先養肥了在種下去。”
“我方子都沒說全，他們就明白了。那群人啊很聰明，一點就通。”阮老頭子的語氣聽起來很滿意。
“研究室改造成這樣估計你們的研究進度也會加快。”阮建國說完，阮老頭子點頭道：“爭取在開春播種前弄一批出來，種子泡過了之后根系會壯，長得也會快，苗壯了才能抗旱抗寒。”
阮老頭子說的不詳細，但阮建國卻明白了。明明可以研究新型種子，卻為了趕進度開始研究‘藥粉’，好像是特意為什么做準備。
糧，全國上下都缺。人民缺，部隊也缺。
阮建國笑了笑沒說，只跟著老父親一塊往屋里去。
有些事不用說透就明白了。
“奶！爺爺和爸爸都回來啦！”阮似錦起身，小跑著沖過去，被自個爸抱起來舉過頭頂騎著大馬。
她長高了不少，等再長大一點，就不能當騎大馬的小孩了，所以要開始珍惜現在了。
“回來了？”灶房里的人聽到立馬開始忙活了起來，阮老婆子立馬安排道：“春花夏草開始端菜，紅梅燒火，桂蘭下餃子煮元宵，我來撿一簸箕包子饅頭。”
屋外，男人們已經放下了熟睡的孩子，擺好了桌椅、碗筷。
灶房的蒸籠一掀，飯菜的香味就飄出來了，院里的幾個男孩興奮的直蹦跶跟猴似的：“新年到啦！吃肉吃菜吃大碗的飯嘍！”
“大肉包子，大饅頭！俺要吃兩個！”
“那俺吃三個！”
“俺吃四個！”
“你們吹牛！”
阮似錦笑著看了他們一眼，也加入了吹牛大營。
明明說的都是幼稚的話卻聽的人心里十分充實。
大人們看著他們笑，這一天孩子們又長了一歲。
“……”
一天就要過去了，夜色降臨的早，黑漆漆的天上閃爍著耀眼的星，仰起頭就能看清每一顆星星，清晰的像是近在眼前一樣。
吃的肚皮溜圓的社員們聚在一塊嘮嗑，哪怕天冷了也沒有早早的上床睡覺。
“小姑奶奶說今晚有煙花呢。”
“啥煙花？”
“就是小姑奶奶跟農場的秦老頭學的，說是今晚要放給咱們看。”
原本困的人聽到這話立刻精神了：“啥樣的煙花……”
話音剛落，村尾噴出一道道煙火，升到高空，‘砰——’的一聲綻放出比星空還要耀眼的煙火。
有十二生肖，有火樹銀花和流星，也有字。
孩子們看著煙花蹦蹦跳跳，這一年是最耀眼也是最難忘的一年。
小姑奶奶親手做出的煙花照亮了清河大隊，美到人的心坎坎里。
最后眾人只記得天上依次綻放出了好幾個字，是他們都能認得的字：“祝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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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清河大隊的喜氣不同。降了溫的深夜，徹骨的寒。京都軍區收到了邊境急報，外面的人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戰爭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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