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打擊，讓寧笑笑哭到渾身發抖，幾乎要暈厥過去。
莊玉生從旁聽著，混亂的腦子迅速捋清了這之中的緣由，再看到寧笑笑這般模樣。
急忙走過來，握住她的肩膀，告訴她。
“笑笑，這不是你的錯！！”
寧笑笑卻揪著他的衣襟，哽咽道：
“莊玉生，我哥他從來沒有做錯什么，我們卻全都誤會了他！”
“你知道我哥死前都變成什么樣子了嗎？”
“他妖丹被挖，渾身都是傷，眼睛也瞎了……都是大師兄做的！而我沒有早一點兒將他救出來，沒有規勸過大師兄，只是親眼看著悲劇在眼前發生！這樣的我，與一味對他尋仇，對他造成傷害的大師兄又有什么區別？！”
說到這里，寧笑笑嗆出嘶啞的哭聲，瞪著被淚水模糊的眼睛對莊玉生崩潰喊道。
“你知道嗎？我哥他臨死前還喊了我的名字……可是我卻沒能認出他！”
“我就這么……”
“任由他死在了我的面前！！！”
寧笑笑沒有去怪樓云霄。
她在怪自己。
她覺得自己與被仇恨蒙蔽雙眼的樓云霄沒有任何區別！
她不斷地在腦子里回放方才寧珂與她相處時的每一個表現，每一句話。
她想，要是自己再聰明一些，再理智一些，是不是就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是不是就能提前救下寧珂？
她不敢想寧珂在地牢里的那十幾天是如何度過的。
她不敢想寧珂在生命最后一刻，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境！
莊玉生聽得心碎，可他此時也不知道要說出什么話才能安慰寧笑笑。
寧珂的死，換來了他們所有人的清醒和悔恨。
可到底是……晚了。
一切都晚了。
“不是……你的錯……”樓云霄神志游離在瘋癲邊緣。
卻也聽到了寧笑笑的話。
他起身，身上的漆黑長衫已然濕透。
長發緊貼臉頰，后背，顯出他的狼狽。
一步一晃地走到離著寧笑笑稍近的地方。
卻不敢上前，只是踉蹌半步，跪砸在亂石堆上。
“是我的錯……”
“阿珂他因為我而積攢的痛太多太多了……”
“身體上，心理上……”
“是我親手毀掉了他最后活著的希望……”
“笑笑……”
樓云霄撐起上半身，望著寧笑笑，告訴這個寧珂在乾元大陸唯一可能還有留戀的人：“他最后一刻該是感謝你的……”
“你把他從牢里帶出來，才是讓他獲得了真正的解脫……”
“活著，對于經受了這些痛苦的他來說……已經……太累、太累了……”
樓云霄的聲音灌進了風聲，沙啞難聽的宛若風燭殘年的老人。
他雙眼空洞地重復道。
“他真的……太累了……”
天邊有光影正在急促行來。
九淵九尾全開，終于趕到這唯一殘存著九尾狐氣息的山石間。
來的路上，他已然知曉大魔已經被樓云霄帶領人族盡數消滅。
這說明，阿珂一直期盼的事情終于完成，那天道老頭也能恢復元氣了。
這是天大的好事。
可真實趕到現場，他才發現，這里的氣氛不太對。
獸類天生敏銳的五感和狐族血脈相連的感應讓他聞到了空氣中，殘存的屬于寧珂的血腥氣。
他的到來，讓眾人震驚側目。
樓云霄也錯愕地看去。
那一刻，他以為自己看到的會是寧珂。
可并不是。
那人也是九尾狐，卻并不是寧珂。
九淵與樓云霄對視。
眉頭皺緊。
此時的樓云霄與萬年前那個人氣息完全不同。
雖然修為更高，卻也更冷，周身魔氣縈繞，令人心驚。
他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下落到地面。
走至樓云霄身前，問道：“樓云霄，我弟弟呢？”
“我看你們似乎以很少的損傷就消滅了魔，那說明你這次轉世擁有了更好的對抗大魔的手段。”
“那么阿珂應該也沒有受很重的傷吧？”
“我聞到了他的血腥味，就在這附近，難道看到我，不敢認，還藏起來了？”
九淵自顧自地說著，然后對著周遭喊道：“阿珂，你小子別躲了，快出來，你哥我醒了，雖然這次除魔沒能幫上你，但這些參與魔戰的人受的傷我們狐族出療傷的藥，務必都能給你們治好！！”
“所以你就別跟我鬧小脾氣了！趕緊出來吧！”
“阿珂——出來看看，我醒了——”
“你哥，我醒了……”
在久久得不到回應之后，九淵后面呼喊的話音漸漸低落下去。
握著煙桿的手也在控制不住地用力。
而后轉身，看向樓云霄手中緊攥的那塊紅色碎步。
那衣料他認得。
是紅蠶紗錦，也是他放在寧珂儲物戒內的衣衫才能用的衣料。
“我弟呢？”
恐怖的妖力驟然傾瀉而出！
甚至扭曲了周遭空間！
九淵上前一步，猛地揪起樓云霄的衣襟，一張俊美的臉利齒呲出，妖紋從額頭爬上眼尾，幾乎是怒吼道。
“樓云霄！！回答我！！！”
“寧珂到底在何處？！”
說至此，九淵話音突兀一頓，一把扯過樓云霄腰間的乾坤袋，眨眼間抹掉上面的禁制，從中拿出一枚殘缺的妖丹！
妖瞳震顫，九淵執起那枚妖丹的手不可控制地微微發抖。
“為什么阿珂的妖丹會在你的乾坤袋里？！”
“樓云霄！！你說話啊！！”
九淵是聚集了樓云霄的靈魂，讓他得以轉生的人，所以他的到來，也讓樓云霄那些萬年前的記憶從這一刻徹底解封。
那些關于寧珂的美好記憶。
那些他當著九淵和寧珂的面對小狐貍許下的承諾。
還有偷偷縫制香囊只為在魔戰之后對阿珂表明心意的小心翼翼。
而那場魔戰，寧珂親眼看著白婉茹死在他的面前，親眼看著自己死在他的面前……
九淵為了不讓寧珂傷心才給了他一次轉世的機會。
可如今呢？
因為他而經歷了萬年孤獨與傷害的寧珂，在萬年后卻還是因為他身心盡毀，連輪回都不得入。
“九淵前輩……”
血淚沾濕臉頰，讓此時的樓云霄看著有些猙獰。
他麻木地告訴九淵：“阿珂死了，我殺的。”
“我挖了他的妖丹，挑斷了他的手腳筋，讓他撞瞎了雙眼，在他面前用幻境殺死了成百上千的妖族，并告訴他，這些妖族皆是因他而死，我把他逼成了瘋子，然后今日……”
“我徹底殺死了他。”
“就在這里……”
樓云霄平靜地敘述著這一切的一切。
“我讓他尸骨無存，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嘭——
暴怒的九淵一拳砸在樓云霄的臉上，而后瘋了一樣，攻擊著面前的人！
樓云霄閉上眼睛，身體跌飛出去。
沒有用任何神力抵擋。
任由妖爪撕裂血肉，露出白骨。
明明疼痛至極，對此時的樓云霄來說，卻可悲的成了唯一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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