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春風今日到牙行來,除去詢問莊婆子收盤口的后續,的確也是來續租金的。

  住在梨花巷剛開始雖然有些誤會,還有邱氏姐弟添亂,可那些都是小事。

  有前面幾場鬧,現在街坊鄰居反而對自己都有所了解,若是再尋新處又是新的開始,還得有磨合過程,著實不劃算。

  安春風丟出十兩銀子,將接下來的房契續上,三先生樂呵呵寫了收據,又問要不要雇人看門護院。

  這一次,安春風沒有拒絕,只說先看看人再說。

  三先生對著外面大喊一聲:“羅誠,帶大娘子去東院挑人!腿腳利索點,大娘子的事急!”

  一個穿著青布短衣的青年聞聲出現在門邊,對著安春風躬腰諂笑:“大娘子請這邊走!”

  跟沉默寡言的小林子不同,這個羅誠很是會說,牙行的話術一套一套的。

  到東院只有短短幾步路嘴就沒停過,先是從安春風有眼力選到好房,夸她為人爽快。

  又說安春風作風正派,將莊婆子罵了一遍。

  從中還穿插入打聽安春風身家幾何,夫家是誰,在京城中可還有親戚朋友走動?

  對這些套路安春風淡笑推脫,不置一詞,只問雇人的行情。

  牙行的東院,是幾間簡陋的小房間,一片鋪著碎瓦的地面。

  七八個長年待活的男女正在院里小樹下聚集打馬牌,見到羅誠帶雇主進來,忙將手中的牌葉一丟圍過來。

  羅誠拍拍手大聲道:“這位大娘子要挑人,你們都站好。”

  三個婦人見安春風是個女的,年紀不大,面貌和善,心想定是要挑灶房上的,要不然就是針線婆子,自己最有優點。

  也不顧羅誠要大家安靜,肩膀屁股一擠一拱就將其他男人抬到一邊,自個站在最前面。

  安春風搭眼看去,前面這三個女人都是三四十歲,身上收拾得干凈利落,可滿眼的奸滑,一看就是老油條。

  領頭的一個女人將安春風上下打量幾眼,見她穿著舊衣,不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

  于是抬頭頗有些傲氣道:“不知這位大娘子要選什么人?我們姐妹幾個都是管家的好手,淮菜魯菜京菜比得上正大街酒樓的廚子,繡花做衣跟巧女坊的繡娘也大差不差。

  再加上灑掃漿洗打理花圃,就沒有我們做不來的活!只要選了我們去,保管大娘子放心!”

  這女人巧舌如簧,把自己夸成全能選手,簡直可以當王府總管。

  安春風咳嗽一聲,把她滔滔不絕的話打斷道:“嫂子如此能干,我那幾間屋恐怕用不上,今天也只想先看看,不一定要雇人。”

  一聽安春風不是雇人的,那幾個女人一下就沒了耐心,垮下臉坐回檐下繼續耍牌:“大娘子不早說,害我這把好牌白拿了!”

  安春風將院里的其他人都看了一遍,除去那幾個摸牌的婦人,剩下的還有四五個男人。

  雖然沒有像這幾個婦人這般怠慢,也明顯失了興趣:“大娘子,我們爺幾個倒是不嫌棄幾間屋,但看門每月要一兩銀子的月銀,還得四季衣裳,每逢過年過節的紅包利市不少于三百文,要是有跑腿攆人的活也得另外補齊。”

  安春風還沒有表態,羅誠已經笑著道:“大娘子,京城中的市價就是這樣,他們喊得不算高,有些人家出手就是二兩銀子。

  他們這些人是萬福牙行介紹出去的,知根知底,受人管束,肯定不會做對不起東家的事,大娘子只管放心用著。”

  安春風沒有再出聲,轉頭就出了院子,她已經從心底將這些人剔除。

  在布莊,秋水和宋琪把京城各種下人的基本工價都說過。

  灶上的廚娘,針線娘子的工錢跟手藝好壞相連,一般都在一兩月銀上下,但能得主家時不時剩余下來的吃食布料。

  門房的工價最低,每月八百文,若還管著花木,倒夜香洗馬桶,能拿到一兩銀子,至于其他打賞,就要看東家心情。

  安春風沒有選到合適的人,羅誠跟在后面黑著臉不悅的小聲嘀咕:“萬福牙行的人手可是最全的,換成其他地方,哪里會這樣方便。”

  等回到文書房,知道沒有選到人,三先生還是客客氣氣:“安娘子,我們會替你留意著,有合適的人馬上通告你!”

  安春風臨走時,再次看見正低頭擦洗窗臺的小林子,不禁眉頭動了動:這老實孩子是從學徒貶成雜役了?

  此時的梨花巷正吵吵嚷嚷。

  萬年縣衙的辛捕頭用鐵鏈拘了邱氏,從邱家帶出來,要去衙門過堂問案。

  邱榮嚇得臉色蒼白,死死拉住鐵鏈不放。

  邱氏哭得鼻淚長流,大聲嚎哭著:“辛捕頭,我是冤枉的,冤枉啊!”

  辛捕頭黑著臉,冷哼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別忘了,你那五十文錢就是贓款,本捕頭已經交由縣尊記錄在案。”

  “啊!我……民婦……民婦……”

  邱氏的能言善辯在此時已經沒有用武之地,錢袋是她親手塞給辛捕頭的,想要反駁,再無理由。

  她只能胡亂扯著理由:“那漢子跟民婦無關,那天兵馬司金指揮使都沒有抓人,你一個小小捕頭就想誣陷。”

  邱氏不提金指揮使還好,話才落,辛捕頭臉黑得要滴出水來,對抓著鐵鏈的衙役一揮手,大吼道:“縣丞大人還等著帶人對質,還在拖拖拉拉干什么,信不信等著一同挨板子。”

  衙役們不敢再怠慢,齊聲喝道,將圍過來的街坊全部攆開,帶著哭鬧不休的邱氏回到縣衙復命。

  邱氏做夢也沒有想到,時間已經過去三天,她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了,結果才剛剛開始。

  辛捕頭也是心中發狠,自己收下邱氏五十文錢,若不是當機立斷當成贓款交上去,還要落下一個同犯的罪名。

  他在衙門混了十年,什么事沒有遇到過,還沒有見過拉官差入案的。

  這事不由辛捕頭不膽顫心驚,七夕節晚上,金指揮使讓他帶回醉漢關進牢中。

  這種酒后滋事的小問題,本來只需要等第二天通知家人交贖金了事,誰知道當晚發生女子失蹤的驚天大案,衙役們全部出去找人。

  這一亂,關在牢里的醉漢就被人忘了。

  若不是今天獄頭無意聽到牢里哀嚎聲方才想起,醉漢就要活活被餓死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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