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大明風流 > 第316章 年關
  沈烈站在碼頭上。

  放眼望去。

  只見輕騎從北方來,在銀裝素裹的曠野中快馬加鞭而來,都穿著便裝,可是那彪悍的身形卻難掩精悍之氣。

  不多時。

  心中凜然。

  沈烈隱隱嗅到了不詳的氣味。

  果然。

  數騎直奔碼頭而來,亮出了腰牌,然后便跟隨幾個東廠緹騎急匆匆走到了沈烈面前。

  為首之人遞上了拜帖。

  竟是司禮監的人,想必是馮保的心腹。

  沈烈忙道:“請過來。”

  于是很快便又一個精悍騎士上前幾步,向著沈烈抱拳行禮,輕聲道:“沈大人請借一步說話。”

  沈烈點點頭,輕道:“幾位隨我來。”

  隨著幾人快步走向了不遠處的便宜坊,進了三樓的雅間,關上房門,騎士便從懷中取出了一封帶有暗記的密信遞了過來。

  接過信。

  對了暗記。

  沈烈心中不詳的預兆更加強烈,打開信,便瞧見了一行觸目驚心的字跡:“陛下有意罷張簡修錦衣衛指揮使之位,以鄭承憲代之。”

  一陣寒意凜然。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沈烈面色一沉,趕忙定了定心神,向著面前的司禮監輕騎抱了抱拳,輕聲道。

  “多謝。”

  幾人趕忙還禮,用灼灼目光看著沈烈將密信扔進炭盆,隨著密信化為灰燼才急匆匆告辭而去。

  雅間里。

  沈烈踱著步子走到了太師椅旁邊。

  坐下了。

  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好嘛!

  那位皇上終究還是年輕氣盛,耐不住性子,這就對張四哥下手了,皇上要免了他的錦衣衛指揮使倒是容易理解。

  可鄭承憲是誰呀?

  這又是從哪里冒出來一個鳥人。

  沈烈一陣茫然,從未聽說錦衣衛,或者皇上的心腹中有這樣一個人,便趕忙四處找人打聽。

  終于。

  在半個時辰后。

  沈烈弄清了這個將要代替張四哥,掌管錦衣衛大權之人的來歷。

  此人竟然是鄭淑儀的爹。

  一陣啞然。

  良久。

  沈烈才摸著脖子默默的念叨了起來:“還真是個鳥人。”

  心中帶著幾分沉重,沈烈走到了窗邊,看著外面運河中正在鑿冰的大批民壯,便幽幽的嘆了口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想要安安穩穩過年的心愿完蛋了。

  “來人……備馬!”

  收斂了心神。

  沈烈便帶著幾個輕騎,急匆匆向著京城方向疾馳而去。

  午后。

  沈府。

  院門緊閉。

  沈烈將嬌妻愛妾丫鬟打發了出去,然后便與張簡修,田洪二人關起門來商討著對策。

  突然得知自己要被免職了,張簡修面色鐵青。

  田洪憂心忡忡。

  沈烈面色也是陰晴不定,拿起桌子上擺著的一份履歷看了起來,蠅頭小楷的字跡密密麻麻。

  寫滿了關于鄭承憲的生平。

  此人乃順天府大興縣人,小門小戶出身,沒讀過書,沒進過學,便是大字不識一個的無賴之徒。

  早些年。

  這人混跡于市井之中,為人驕狂,蠻不講理,生平最喜歡結交山人、術士、江戶騙子之流。

  平日里以招搖撞騙為生。

  妥妥一個市井無賴。

  再后來遇到了皇上選秀,這個無賴便動了心思,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將年僅十四歲的小女兒鄭鏡兒送去選秀。

  沒想到鄭鏡兒憑著美貌和細膩的心思,竟然在選秀評比中名列第二,封為淑嬪,入宮之后又一步步俘獲了少年天子的心。

  看著這個鄭承憲不堪入目的履歷,又看了看臉色鐵青的張簡修,沈烈不由得一臉懵。

  “陛下何意?”

  這樣一個市井無賴,喜歡結交江湖騙子的無恥之徒,皇上要讓他接任錦衣衛指揮使?

  雖說仗義每多屠狗輩。

  “可這……”

  這也不是屠狗的呀!

  這就是個臭無賴。

  倘若真的讓這種人掌管了大明錦衣衛,那結果讓沈烈不寒而栗,那這天下不得亂套了么。

  疼。

  腦殼疼。

  天知道鄭淑儀給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湯。

  隨著沈烈無名火在心中蹭蹭的冒了出來,一怒之下,便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忍不住爆了粗。

  這不是瞎整么!

  死寂中。

  張簡修站了起來,整了整身上的三品官服,卻有些心灰意冷的輕聲道:“君命難為……罷了……簡修這便回家寫辭呈去。”

  看樣子。

  也別等皇上下旨免職了,他已經做好了主動辭呈的準備。

  “如此……”

  張簡修臉上露出悲戚之色,自嘲笑道:“尚且還能保全君臣之義。”

  最無情是帝王家。

  沈烈皺眉,一陣無言,卻也只好輕聲勸道:“四哥且慢。”

  他覺得這個時候張簡修辭職不妥。

  這不是。

  給那鱉孫子讓開了路么?

  可話到嘴邊卻欲言又止,想到了那鄭淑儀的美艷和心機,皇上的大咧咧和對她的依賴。

  該如何做。

  一時竟然將沈烈難住了。

  靜謐中。

  一言不發的田洪忽道:“一個腌臜潑才,狗一樣的東西,依田某之見,倒不如手起刀落……做了這廝!”

  話音落。

  張簡修面色大變,忙勸阻道:“此事萬萬不可!”

  見指揮使大人如此情狀。

  田洪這個錦衣衛副千戶,便趕忙將嘴閉上了,可是又忍不住低聲道:“此事可交給下官去做,保管神不知鬼不覺……”

  此刻沈烈眉頭也微微皺起,看了過去,然后冷聲道:“住口……不要說了……當心禍從口出。”

  田洪便不再堅持,忙低下頭,輕聲道:“是。”

  瞧著田洪乖乖認錯。

  沈烈便摸了摸鼻子,不免教訓了幾句:“這樣的話可不興瞎說,咱們便宜坊里頭……可都是規規矩矩的本分人。”

  偷襲,暗殺……

  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事自然是不能做的。

  田洪趕忙又道:“是。”

  可沈烈覺得鼻子又有些癢,便又含糊著念叨了起來:“沈某是什么出身……一個廚子,萬萬做不出這等事。”

  “斷然不能!”

  于是在沈烈的念叨中,田洪一個勁的道歉:“是下官失言了,失言了。”

  不多時。

  便又是一個天寒地凍的夜晚來臨。

  生了炭盆。

  燒好了火炕的暖閣中卻十分溫暖,懷擁嬌妻修長嬌嫩的身子,蓋著厚厚的棉被,沈烈才體會到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真諦。

  直到天蒙蒙亮。

  在生物鐘的作用下,沈烈從暖閣的火炕上翻身坐起,穿好了衣衫下了地,又往燃盡的炭盆里加了幾塊木炭。

  又看了看敞開了一半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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