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未年秋,八月,凌族大災,族內數千人皆亡,弟子萬余,盡數為凌族鞠躬盡瘁而死,部分逃竄而去,不記。
凌念傾接著往下翻。
經查,丁酉年三月,曾與夏侯族有過重大沖突,夏侯族敗北,次年同凌族第十旁支結盟,欲于內部瓦解凌族。
凌族一共十二旁支,每月的份例器物雖不如嫡系多,但絕對不寒磣,比一般大勢力都要好上很多,況且他們對凌族奉獻很小,用凌族的名頭招搖撞騙,甚至最后還要凌族給他們收拾爛攤子。
凌念傾自認,對他們沒有不好的地方,第十支跟他們旁的還沒那么遠,待遇更是好的不得了,跟她都差不多了。
戊戌年二月,第十旁支借凌族名義,惡意為難有交易往來之人,致使些許同盟破裂,夏侯族趁此出手收買人心。
第十旁支不傻,每次都有正當的理由阻礙合作,或是對方人品問題,或是交易內容并不盈利。
主要合作伙伴和項目都是握在嫡系手里的,所以這些損失無傷大雅,甚至都沒有注意到。
戊戌年三月,第十旁支將地形圖防衛圖等多張圖紙交給夏侯族。
同年四月,夏侯族針對凌族的計劃秘密展開,同多個大宗簽訂互幫互助或者互不干擾類協議。
意思就是結盟對抗凌族,或者是當做看不見不會出手干預。
簽訂協議的宗門密密麻麻,一張張紙看下來,觸目驚心。
其中中小型勢力偏多,有名有姓的大勢力很少見。
凌念傾清楚,不是沒有,而是保密做的太好了,調查不出來,也不排除楚灼塵不想告訴她的可能。
凌念傾慢慢看下來,這場陰謀竟然長達十多年之久,其中凌族不是沒有起疑,但有第十旁支從中周旋,加上有些消息根本送不到凌族手中,導致一直沒有察覺。
直到慘案發生。
第十旁支……
凌念傾捏著牛皮紙的手指泛白,眼里情緒不明,好一會兒才把紙重新理好。
“多謝,這些我先收著,你有什么需要的東西……”或是需要解決的事她可以代勞,這些消息就當做報酬了。
但話還沒說完,客棧門砰一下被打開了,連帶著窗子都碎了大半。
客棧掌柜哪里見過這個陣仗,連忙走出來,“幾位何故在小店鬧事,有問題可以說出來,在下不才,能代為調解一下。”
“滾一邊去,這沒你的事,再多嘴小命就別想要了!”說完,一道力量把掌柜掀飛了。
這客棧中只有兩個人,凌念傾想不在意都難,她掃了一眼外面的人,先把那些消息收起來,看向楚灼塵,“找你的?”
楚五三人從外面沖進來,站到楚灼塵面前,表情憤怒地瞪著前面的人,“楚寧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剛才他們被引開了,好在楚七反應快,及時折了回來。
鬧事的人分出一條路,一個青年男子走出來,忽略那個陰郁的眼神,面容還算清秀。
“竟然直呼我名字,楚灼塵沒教過你規矩嗎?”他好歹算是幻海星云的主子,一個奴隸都敢這么叫他,可見他這樣做并沒有問題,不然得楚灼塵掌握幻海星云,豈不是誰都能騎在他頭上!
“知道規矩,就帶著你的人撤下,否則就算你是嫡系,也絕不輕饒!”楚五冷聲道。
楚寧陽哈哈一笑,“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我不可能放棄,要怪就怪你們居然來了這么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吧。”
他事情不如楚灼塵處理的妥善,修煉天賦不如他,家里的長輩向著他,但沒關系,只要這個人消失了,這些就都是他的了。
楚五好奇這個人腦子是怎么長的,“那你就不怕根本殺不了少主嗎?”退一萬步,就算他成功了,消息一旦泄露,他也活不了啊。
“這樣多好,都不用費心思猜他要做什么。”凌念傾道。
心機都浮于表面,比那種面上恭恭敬敬,實則心懷鬼胎的人好太多了。
比如第十旁支。
“是挺好。”楚灼塵點頭,“蠢人比聰明人好對付多了。”
楚寧陽怒目而對,“呵,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幅自大的樣子。”若是在星朝大陸,他還真不一定有機會,但已經出來了,沒有把握他根本不會做。
客棧掌柜看著要打起來,直接帶著小廝跑了,是個要命不要錢的人。
“而且,”楚寧陽笑道,“你這次只帶了他們三個來吧,就算你們都能以一敵十,那一百,一千個呢。”
這種性命攸關的大事,他不會留下一點破綻。
然后他看到一桌的人,才發現多了一個。
楚寧陽:“……”剛才是想著好不容易能殺死楚灼塵了,沒太注意,但不影響最終結果。
他目光轉向凌念傾,“這位朋友,勸你不要多管閑……”
話沒說完,他猛地一頓,眼睛里的情緒多的能演一部話本子了,但給自己做的心里建設還是不太夠,聲音遲疑又不敢置信,“凌念傾?”
靠,活見鬼了吧,凌念傾不是都死了十多年了嗎,但長得太像了點吧。
他倒是沒覺得這真是凌念傾,只是這三個字不說出來沒法表達他的震驚。
沒想到凌念傾卻直接點了點頭,“好久不見。”
她跟楚寧陽確實見過,在她小的時候。
楚灼塵瞇了瞇眼睛,想不明白為什么楚寧陽這個傻玩意以前都見過凌念傾,而他這個少主居然沒有。
凌念傾語氣平淡,但卻把楚寧陽炸了個外焦里嫩,要不是后面有人,他都想后退幾步了。
“你真是凌念傾?”他是不是撞破了凌族什么陰謀?當年凌族也沒有滅族?那他今天還能活著走出這里嗎?
都怪楚灼塵,閑的沒事非得跑這么個荒涼的地方來!
“對呀,你不也說了我很像嗎?”
楚寧陽:“……”
他腦子里千回百轉,但能想到的不是當年慘案是假的凌族有更大的圖謀,就是慘案是真的凌念傾在拉攏幻海星云復仇,不然不會那么干脆就承認自己的身份。
可不管哪種,凌念傾都不會輕易讓他活下去吧。
他吞了吞口水,試探的毫不掩飾,“你一個人嗎?”
凌念傾:“……”
她看了一眼楚灼塵,這真的是他小叔叔嗎,這倆人真是一點都不像,楚寧陽有種清澈的愚蠢。
楚灼塵老神在在,知道楚寧陽來殺他神色都沒波動,接收到凌念傾的眼神后聳了聳肩。
沒辦法,他連楚寧陽帶了哪些人來都清楚,有時候他做的那些蠢事他連攔都懶得攔。
“抓起來吧。”他擺擺手。
楚寧陽還沒反應過來,兩條胳膊就被人抓住了,“哪個不要命的敢……”這里都清空了,不就只剩他自己的人了嗎。
他邊說邊回頭,看到了兩個很熟悉的人,“柳庚,竇思淼你們兩個居然背叛我!”
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們就是楚灼塵埋的探子!
楚灼塵這個狡猾奸詐無恥的家伙!
柳庚垂頭,“承蒙厚愛,但我們只聽從少主一個人的命令。”
乒乒乓乓幾聲,楚寧陽帶來的人都被捆起來了,他回頭一看,自己帶來的人有五分之一都是楚灼塵的。
雙手被綁住,他咬牙,“楚灼塵這次我認栽,但你別想讓我服軟,我不會放棄的!”
凌念傾感慨,“想法都這么有特色。”
楚寧陽覺得自己被鄙夷了,跳腳起來,“你什么意思,我告訴你,嘴巴給我放干凈點!”
若他沒有被抓還會怕一下,但不得不說,落到楚灼塵手里,讓他有不少安全感,至少不會把他交到凌族手里。
楚灼塵瞥他一眼,問凌念傾,“想怎么處置?”
若是她介意楚寧陽知道她的身份,他可以讓楚寧陽永遠說不了話,不過他又覺得憑楚寧陽那個腦子,做這些好像多此一舉。
楚寧陽身體一僵,凌族跟楚灼塵合作了?那他篡位不是更沒有希望了嗎。
“你的人你隨意,實在不知道怎么處置就殺了。”
“我跟你無冤無仇的,就剛剛說了一句,不至于吧。”楚寧陽欲哭無淚。
楚灼塵:“怎么不止于,刺殺我,這一條就夠定你死罪了吧。”
“我可是你小叔叔,大哥不會讓你殺我的!”楚寧陽梗著脖子。
他大哥就是楚灼塵的爹,幻海星云現任云主。
“誤傷啊,你看你帶了這么多人來,拼殺之時誤傷了沒救回來,我爹也不會讓我給你賠命,對吧?”
楚寧陽臉色一白。
他想起來自己的這幾個“手下”,若是楚灼塵這樣做,又有他們做假證,真的是天衣無縫。
“你,你……”想說楚灼塵不能不顧念親情來著,但又有點說不出口,好像是他想殺人在前的。
楚七擺手,“先帶走,關起來等候處置。”殺倒也不是不能殺,但上一任云主楚灼塵的爺爺,對楚寧陽還是很疼愛的,他又在可控范圍內,為了避免老人家傷心,楚灼塵一直沒動殺心。
但楚寧陽想不到這點,他雙眼呆滯,死魚一樣任憑別人把他帶下去了。
他要英年早逝了嗎?好在影兒懷了她的孩子,也給自己留了個后。
在影兒這件事上,他也有自己的理解,雖然表面上影兒是那個糟老頭子的妾,但她身子還是干凈的,她自己也說是被強迫的,然后他就直接去找了糟老頭子,毫無意外,影兒被他帶回自己的宅子了。
楚灼塵應該不會這么絕,把影兒也送下去陪他吧?
“說說吧。”楚灼塵靠在椅子上,問道。
楚寧陽沒腦子,單憑自己不可能知道他來了窗衡大陸,還能找到準確位置。
跟楚寧陽相關的事情都是楚七負責的,他往前走了一步,“是那個小妾。”
楚灼塵挑眉。
“是她引導楚寧陽對您動手的,而且她說自己老家就是在窗衡大陸,碰巧看到了我們在這。”
一句話里漏洞百出。
“楚寧陽信了?”
楚七悲痛地點頭。
“不僅如此,那個小妾的孩子也不是他的,楚寧陽從頭到尾都是被蒙騙的。”
楚灼塵:“……”
他這個小叔叔真是每一次都能刷新他的認知。
“人呢?”
人自然不會帶到這里來,還在星朝大陸。
“在二十三號基地。”
“一起?”楚灼塵問凌念傾,“上次都拒絕我一次了,總不會這次也拒絕我吧。”
“……”她確實不太想去,“這是你的家事,我就不摻和了。”
況且這個二十三號基地,一聽就是個秘密據點,她好奇是好奇,但有時候知道的事情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沒準哪天就被楚灼塵噶了。
在楚灼塵邀請凌念傾的時候,楚七已經震驚了,聽到凌念傾拒絕,沒忍住看了她一眼。
楚灼塵以前都沒見過凌念傾,他更不可能見過了,而對于凌念傾的身份信息,楚灼塵都是避開其他人的,包括自己的手下。
楚七知道的只有楚寧陽剛說的語焉不詳的凌念傾三個字,但是他是完全不相信凌族的那個凌念傾還活著的,只當是巧合。
“但那個小妾很可能跟異魂有關系,你跟它們打的交道多,或許能幫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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